萧潇忙不迭地点头,心底升起一股希冀,连忙答道,“对啊,你先退后一点,我自己可以爬上去的,然后我们再好好谈谈……啊—!”
话音未落,萧潇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一阵哗哗的水声响起,一双铁钳一般的手掌牢牢箍住她的腰,稍一使劲,便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脚下离地,身子一下子悬空漂浮在水中,萧潇下意识地抓紧了对方的脖子,害怕地不断发抖。“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萧潇急得小脸通红,在对方耳边大声叫着,小脚拼命扑腾激起朵朵水花。比起在地面上,完全旱鸭子一只的她变得更没有安全感了!男人唇边勾起弧度,漆黑的眼眸中闪着恶意与戏谑,低低地说道,“现在放手的话,会再掉到水里去哦。”
闻言,萧潇心底倏地升腾起一股无名火,如果不是他把她扯下来,她会变成一只傻兮兮的落汤鸡吗!眉头皱得紧紧的,萧潇气鼓鼓地道,“那就掉啊,反正我又不怕!”
好像被逗得软毛都竖起来了……为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又陷入了这样的境地。这样的姿势,太暧昧,也太危险!男人淡淡开口,“居然敢顶嘴了,嗯?”
身上一寒,脑中警铃大作,萧潇颤颤巍巍地开口,“白少爷,这个,我是想跟你好好谈谈,这样的姿势我们根本没法谈啊!”
白珺扬充耳未闻,灼热的视线牢牢禁锢住她,眸中暗光波动,低沉的嗓音透着一丝沙哑,“这么多天没见,想不想我,嗯?”
为什么,这样看她……好……好奇怪……突然听到这句话,萧潇身子猛地一震,又碍于这个姿势没办法挣脱,羞恼地将头往旁边一扭,从齿间挤出两个字,“不想!”
黑眸一凛,危险地眯了起来,男人如玉的面庞立刻笼上几分寒气,白珺扬又冷冷地重复了一次,“想还是不想?”
倔强地咬紧牙关,萧潇泛红的眼眸水雾弥漫,粉嘟嘟的小脸因为温暖的池水染上了红晕,大声说道,“不想,一点也不!”
男人高大的身躯猛地压了过去,将她完全困在臂膀之间,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精巧的下巴转了过来,漆黑的眼底已是一片阴霾,结上寒霜,“这么不老实,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惩罚?”
被这话说得心底更加酸涩,萧潇努力眨去眼中的水汽,勇敢地迎上对方冰冷的目光,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字一句说道,“白少爷,你让我来欧洲,我来了,你让我做什么,我也都在努力配合你。包括你现在有了未婚妻,我也识相地做好准备不再出现在你面前,离得远远的再也不打扰你!我只求你能够大发慈悲,先继续帮我垫付医药费,我愿意在白家做牛做马,慢慢偿还,只求你给我这个机会,不要再……戏弄我了。”
男人唇边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指尖加重的力道显示出他明显的不悦,将少女倔强的面庞映入漆黑的瞳孔中,薄唇吐出冰冷的字眼,“不再出现在我面前?这么快就等不及要跟我撇清关系了,你以为,你能躲得到哪里去。”
萧潇只觉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袭来,虽然身处在温热的池水中,却莫名感到漫漫的寒气袭卷全身。强压下心底浮起的异样感,水眸闪着灼灼亮光,萧潇认真回应道,“白少爷,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有未婚妻了,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对你的婚姻产生任何影响。”
“哦?”
黑眸眯起,有暗光隐隐浮动,白珺扬状似无意地问道,“你希望我娶她?”
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问她,萧潇微微一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答案已经含在齿间,心头却随之翻涌上一股难言的闷胀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有一国之君的亲口赐婚。相比较两年前那段荒诞到极致的谎言,现在这段姻缘才是这个男人应该拥有的。世间再没有比这更门当户对的一桩婚姻,那么冰清玉洁,圣洁美好的公主,就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一样。思及此,萧潇点点头,卷曲的睫毛垂落,掩盖住了眸中的思绪,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发紧,“当然,你们很相配,在一起真的很合适。我祝福你们。”
钳制着对方下巴的手指松开了,白珺扬缓缓直起了上身,从水中站了起来。萧潇心中一喜,再接再厉,试图好好说服这个男人,“白少爷,我已经想通了,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拿这个作为交易,你帮了我这么多,这是我欠你的,我应该懂规矩好好干活工作,才可以还清你的人情!谢姨,对了谢姨她说过,我们做下人的绝对不可以踏入主人的房间,如果被她知道了,我一定马上会被赶走的!”
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少女慌乱无措的表情,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哀求与无助,就好像一只无路可逃的小鹿在做着垂死的挣扎。白珺扬勾唇一笑,淡淡道,“我已经跟谢姨要了你,做我的贴身女佣。”
贴……贴身女佣?眼眸倏地睁大,小脸也还可几分,萧潇下意识地还想再找别的理由反驳,喃喃地道,“可是……可是……!”
这跟她计划好的完全不一样啊!将怀中的小人儿放在池边的软榻上,男人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白嫩的面颊,薄唇却吐出令人胆战心惊的话语,“在我没有喊停之前,这个交易就远远还没有结束。既然是交易,你就要好好履行你的义务,以后要是再敢提要离开,你要受的惩罚就是今天的百倍千倍。除了我身边,你哪里都不准去!”
“唔……唔唔!”
如同古典宫殿般的偌大空间内,水声夹杂着少女甜腻的呜咽低泣悄然回荡,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秋风瑟瑟,尤其是在后半夜的夜晚,冰凉的冷风更带着刺骨的寒意。周遭一片寂静,整片园林都陷入了沉睡,只有微风吹起枝叶沙沙作响,浓黑一片。复古的地灯晕染开昏黄的光晕,在青石板小路上,一抹娇小的身影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地穿梭在其间。纤细的手指紧紧揪住破碎的衣领,上衣长裤全部湿透黏在皮肤上,只有身上裹着的一条纯白毛巾抵挡住了些许寒意,却依然手脚冰冷瑟瑟发抖。强忍着腿间的疼痛,萧潇踏着虚软的脚步在夜色中摸索前行,如果不是来的时候努力记住了这条路线,现在她只怕要在这迷宫一样纵横交错的石径中彻底迷失方向。不知走了多久,一扇漆黑的木门出现在了眼前,门口的小灯笼泛着莹莹白光,正是她居住的这个院落。终于,回来了……咿呀一声推开木门,萧潇抬眸看了一眼隔壁漆黑的房间,便低头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合上房门。其实早在她打开大门的那一瞬间,躺在隔壁的房间的女子便睁开了双眼,细长的眼中暗光闪烁,浮上复杂的思绪,没有一点睡意。回房后,萧潇拧亮房间内的小灯,只见床上正躺着一只软软糯糯的小白球,听到响声粉色的小耳朵轻轻颤动,依然沉沉睡着。萧潇哑然失笑,一不下心扯动身上某处难以启齿的疼痛,咬咬牙走近了浴室,闭上双眼,站在花洒下反复冲刷着身子。全身都在叫嚣着疼痛,一路硬撑着走回这里也几乎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可头脑却分外清醒,一遍遍不断重复着与那个男人相识以来的各种画面。他的冷漠,他的霸道,他的残酷,还有他的……温柔。温柔?萧潇低下头来,唇角弥漫开苦涩的笑容,不禁为自己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感到可笑。被这个男人偶尔流露出来的怜悯和施舍所迷惑,才会产生这样不切实际的幻觉,甚至以为对他来说,她或许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然而此时此刻,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在这场彻头彻尾的交易里,根本就没有温情,没有特殊,只有赤裸裸的钱色交易。早在两年前,她就已经意识到,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心。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一个花钱买来的宠物,一个泄欲的工具。而那个躺在男人身子底下辗转承欢的自己,是多么的可悲又可怜。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呢,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冰清玉洁的萧潇,她身上的这些印记永远都洗不掉了,所有的一切美好畅想,不过是她在自欺欺人而已。那个背着书包无忧无虑的女孩,已经离她渐行渐远,直至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为了守护她最珍爱的人,即使前方是万丈深渊,她也会走下去。妈妈,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平安好起来,这真的是我现在唯一的希望了。水流蔓延至全身,萧潇仰起头来,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清水,哪些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