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中军,王维新欣喜万分,战局出乎意料地很顺利,陈诺的乞活军节节进击,他很有信心以尽快速度攻入清军大营。这时右翼急急本来一塘马传令兵,他到了王维新跟前就失态翻滚下马,口中凄声叫道:“兵宪,鞑子已经攻破我外围,我右翼危急。”
王维新全身冰冷,僵立在战车之上,他面色瞬间白了几分,吃吃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的心境从天堂瞬间坠入地狱,巨大落差之下王维新思维呆滞住了,有些接受不了塘马传来的消息。那塘马只是一个劲哭声哀求:“兵宪,千真万切,鞑子援兵到来之后攻打我右翼的鞑子兵人数太多了,更有鞑子的白甲兵助阵。”
“战局究竟怎样?你且放宽心细说,还有丁老将军情况呢?”
这时陈诺突然说话了,他不若王维新那样失态,敏锐问道。塘马连忙道:“鞑子援兵来了之后丁将军就结阵防守,还小挫了鞑子几阵,不过鞑子死不退却,集全部兵力攻打,我右翼外围被攻破。”
“丁将军之子丁尧亲率家丁前线奋力死战,已经……已经战死。”
陈诺心中一沉,没想到丁文明亲子都染血疆场了,看来右翼到了极危难时刻了。那塘马接着道:“丁将军已经带队收缩防线,鞑子四面围攻,恐怕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说完他希冀看着王维新和陈诺,期望他们的回答救援。陈诺看向王维新道:“王兵宪,该怎么办?”
王维新干涩道:“左翼黄总兵与贼奴据持不下,不可轻易动兵,现在唯有我中军有余力救援右翼。”
他的意思很明显,显然是要陈诺分兵去救右翼,陈诺面色一沉,厉声警告道:“兵宪,现在战局已经十分明朗,贼奴主攻我右翼,我军主攻贼奴中军,现在就要看双方能先一步打破僵持战局,此时此刻万万不可分兵。”
“贼奴势大,人数优于我军,倘若我分兵去救右翼也只能暂缓战局一时,却不能力挽狂澜,拯救战场全局。”
王维新脸色灰白,呐呐道:“那该如何?”
陈诺目光陡然凌厉,如剑锋芒刺眼,他将视线投向前方战场语气杀伐道:“勿管右翼,我中军继续奋力前攻。”
感受到陈诺语气中的冰冷无情,王维新的心彻底沉入谷底,他缓缓闭目长叹一声接着睁开双眼,他的神情不再惊慌无主,而是十分坚定。王维新的心态变化陈诺自然察觉,他感到有些不妙,迟疑问道:“兵宪,你这是……”王维新呵呵一笑,淡然道:“陈诺统筹战场全军,为全军性命考虑,方才是本宪孟浪了,但是……”他声音高度拔高了几分,决绝道:“但是右翼也是我大明官军岂可坐视不救,而且右翼一败中军万难支撑,所以本宪要亲自前往右翼,鼓舞军心,与右翼将士们并肩作战,死战到底。”
陈诺心头一阵酸楚,他双手抱拳,弯腰鞠躬下沉,默然不语。王维新静静看着陈诺,洒脱一笑,嘱咐道:“战局胜败全靠你了,勿让我等失望。”
说完,王维新扭头喝道:“我道标营的将士们,随本宪杀奴。”
“杀奴!”
身后三百道标营将士甲叶铮铮,兵戈交击,齐声大喊。这是王维新作为济宁兵备直属的道标营兵,原有千人,不过现在折损到了三百人。这三百营兵都有不俗战力,皆是百战余生,自有一股杀气。左翼滚滚而来一队兵马,却是黄得功亲将邓林雄领着大批步卒赶来,王维新先是惊喜,随后有些担忧道:“黄总兵将步卒全数派了过来,那左翼……”邓林雄粗声叫道:“回兵宪,我家黄帅说了,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谁都不能缩卵子,左翼撑不住也要撑。”
王维新心头感动,感慨道:“黄总兵真良将也。”
邓林雄又对陈诺道:“陈将军,我家大帅感觉亏了,不满你之前给的赏银,想提高价码,他说了,赏银必须给三份,战死的兄弟给五份。”
陈诺一愣,接着哈哈笑骂道:“这黄闯子看着大老粗一个,没想到也会坐地起价打老子的秋风,你差人告诉他,这价钱我陈诺应了。”
……右翼战场,铳炮的烟雾腾腾,如雷般的蹄声中,一波波清军正白旗和镶白旗的清兵,最前面的披着二重甲的马甲死兵们。丁尧领着精锐家丁们奋力死战,几乎全部折损在了前线,但是他们的流血没有白费,突进阵中的清兵被赶了出去。虽说清军再复起凶猛攻击,但丁文明敏锐抓住歇息时机整顿防线,收拢大阵,随着防守大阵的收缩,明兵摆放在阵前的无数拒马显得密集,清军驱马冲阵的锋芒再次停滞下来。清军驱马到明军阵前就翻身下马贴身肉搏,他们披着重甲,不单是重骑骁勇,重步卒也很凶残精锐。从后金再到黄台吉建国大清,女真人大小战争数十年,早就建立了一支完善建制的精锐军队,重骑兵、轻骑兵、重步卒、火炮、辎重等等。这支清军军队从调度指挥上,历战能力上,此时都处巅峰时期,不过历史上清军入关后没过多少年战斗力就快速衰败下来。,那是后话了。清军围住攻打意图突破明军大阵,明军死命抵抗着,防线内外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和搏杀的身影,残酷的战场上血腥味浓烈,不断有人倒地死去。冷兵器的战斗同样惨烈,贴面战斗,敌我双方的面容清晰可见,看着他们一个个狰狞面容和死去无助的神情,尤其是死亡随时降临在自己头上,这无时无刻考验着他们的心脏。不断有悍勇清兵撕破着防线,每当岌岌可危的时候,却有一队队明兵及时填补上去,这其中的代价十分惨重,明兵的人数和战斗力远非装备精良,历战经验的清兵可比。战损比越来越大,一个个明兵被清兵凶残砍死刺死,随着明兵伤亡越来越大,他们承受能力有限,崩溃就在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