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内,闯王李自成召集文武众人议事,众人只看见堂前的闯王一扫之前的低糜焦躁,一派意气风发。李自成手中拿着捷报高声叫道:“各位兄弟,捷轩派快马传回了消息,他率一万骑兵已经攻占了官军后方粮道重镇白沙镇,官军粮道被截了。”
倡义府文武众人顿时沸腾起来,人人喜笑颜开,闯王派中权大将刘宗敏偷袭官军粮道,在场中也有不少人反对。从嵩山背面小道饶袭数百里偷袭官军后方粮道,这样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俄,一旦他们义军攻打粮道不顺反被官军重兵围剿,在这么远的后方,这一万精锐骑兵只能等死了。但是李自成必须赌上这一把,他不赌的话根本就没有赢得机会,因而他亲派自己的心腹老兄弟刘宗敏率一万老营精骑偷袭官军粮道。而他这里则利用邱之陶内应,将计就计,给孙传庭传递假情报,打扰调动他的军略部署,还写下战书用来麻痹大意官军,以拖延时日等待战机。现在终于成功了,大事可定矣。小将高一功这时进来禀报道:“大王,前方哨骑探报,城西朱庄方向的官军大营有动静,官军好多布控在我襄城周围的哨骑走撤了回去,我们哨骑甚至能探进到官军大营五里之内探查军情。”
“听哨骑说,官军各镇都在匆匆收拾行囊,军心似有浮动。”
提督诸营权将军,闯军地位仅次于李自成和刘宗敏,人称“二府”的田见秀上前道:“大王,想来是官军那里也得到他们粮道被截的消息,他们此时军心浮动,看样子是要撤军迎粮去。”
绰号改世王,前革、左五营首领,现为闯军右营制将军刘希尧也是踊跃站出,语气激奋道:“大王,决战的时候到了,此时正是大败官军的好时机。”
闯营中两名地位极高的大将发话请战,身后闯军诸将更是激昂不已,纷纷请求于官军决战。“好!”
李自成一拍桌案长身而起,他声若洪钟,扬声道:“孤王命令,从全军再调集两万骑兵,两万马军,五六步卒,共集十万兵马倾巢而出,明日五更时分与官军最后决战。”
“各位兄弟,决定你我命运的时候到了,究竟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是远在北京城的崇祯小儿,还是你我英雄男儿,就看明日之战。”
李自成面皮抽动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问道:“各位,可敢战?”
“敢战!敢战!敢战!”
闯军众将上下热血沸腾,齐齐呼战。……崇祯十六年九月二十三日,这一日天气晴朗,初秋大雨过后倒是清凉了许多,不再那么酷热,倒是个杀人打仗的好日子。孙传庭率中军于这一日四更时分就抹黑拔营行军,半个时辰后,天刚见了蒙蒙亮,白广恩部的火车营也开始拔营。火车营和河南镇的军营邻近,彼此两营有什么动静双方都十分清楚。这一夜军中流言四起,什么话都有。哪怕是孙传庭严密封锁着消息,哪怕官军粮道被截的消息只有游击将军以上的大将知晓,粮道被截的消息还是流传了出去。这个消息究竟是谁流传出去的根本无人知晓,孙传庭忙得焦头烂额更是没有心力去盘查,只能仍由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递了出去。人的口是不能被封住的,还是在此等危局之下,尤其是河南镇的这些官将们,他们被派去留守大营当炮灰,他们怎能没有怨言,他们对旁边下属透露了消息,那么这个消息就再也瞒不住了。是夜,整个官军军营人心惶惶,不少地方甚至发生了争吵械斗,也有的官兵将信将疑,不相信粮道被截的消息,只能自我安慰是流言。可是孙督师的调动大军的命令传下去,全军将士们都不淡定了,他们都清楚粮道被截的消息是真的了,尤其是对河南镇官兵们的冲击最为巨大。河南镇营寨周围的长长的栅墙边,围聚着数不清的河南镇官兵,他们拥挤着,人挨着人趴在栅墙边,将一张张惊惶无助茫然的瘦弱蜡黄的脸庞从栅墙的缝隙间探了出去。河南镇军营只隔着百步远的火车营将士们已经收起了帐篷,衣甲和军械等辎重之物俱都装上了火车上,他们马骡拉动着火车,大部分还都是人力推动着缓缓离开军营。大批的火车拉成了一支长长的队伍,绵延看不到头,只能看见火车营军营中还有不断的火车营推了出去。“火车营真的走了,他们要干什么去?”
“将军呢?将军在哪里,俺要问问他火车营为什么拔营走了,俺们河南兵呢?为什么还在待在这里?“河南官兵看到火车营拔营都是茫然不解,与此随之而来的是打底里的无助恐慌。混乱的人群中也有机灵的兵丁喊道:“俺从火车营那边的兄弟探听到了消息,俺们粮道被截了,孙传庭下令要回师迎粮。”
“回师迎粮?迎粮为啥不叫上俺们河南兵,叫俺们留守大营怎么回事?”
“对啊!俺都饿了好几天了,营里没有了粮草,叫俺们该咋个办?”
“咋?俺们河南人就恁好欺负?他们回去迎粮吃饭,叫俺们留在这儿挨饿当炮灰?”
河南兵们混乱吵嚷着,他们心中积蓄已久的不满和愤怒在此刻看到陕西兵亲自而走被引爆了出来,他们心中都明白,他们被抛弃了,他们留在这里就是挨饿等死,要么就是等着闯贼攻杀进来被屠杀。"俺不想留在营里饿死了,俺要活命,家里的婆姨还等着俺回去哩!“人群中,一穿着破洞鸳鸯袄,带着红笠军帽的干瘦河南兵心态崩溃,粗糙的大手掩面蹲下止不住哭泣,过了会儿他疯了一样地就朝大营寨们方向奔去。河南镇营寨早就被陈永福严令关闭,寨楼上的官兵看到一兵大叫着往寨门方向,他们大声警告着:“大帅有令,所有人不得离营,离营者就地正法。”
然而不论寨楼上官兵如何警告,那官兵还是步伐不停往前炮,楼上官兵无奈只能将一箭射倒。这一箭并没还有震慑住其他人,反倒被鲜血刺激到的河南兵们彻底演变为了乱兵,他们混乱着就朝寨们奔逃,有的人干脆攀爬着高高栅墙想要翻越而出逃跑。乱了,彻底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