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张远先去山坡上观察了一番,这才准备带着家里的稻米,准备去城里换点钱。远子,拿上这钱!张民不容置疑地把钱塞进张远的破坎肩口袋。爹,你这是作甚?张远有些不乐意。听我的,你还不是一家之主。张民这一说,张远只能顺从,无奈张民这话压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没法子,只能先瞒着张民,老头子肯定不会相信,他现在的能力。揣着布口袋朝村门口走去,刚跨过河,就瞧见了村上的李佩佩,垫着脚走在泥潭里。李佩佩刚满二十二,是村里有名的美人,方圆几个村子都说,李佩佩这姿色放在这村里可惜了,就是城里的女人,都不一定比她好看。但是红颜都命衰,刚结婚,她家那口子就被抓走了,说是犯了事儿,到现在也没出来。不过李佩佩倒是老实,一直待在村里,没见有二心。看着李佩佩蹙着眉毛,瞧着自己裤脚的泥泞,张远忍不住笑出声。听见笑声,李佩佩拧着眉毛抬起头骂道:你笑什么,远子!也不过来帮我一把。来了,来了。看着李佩佩伸岀手,张远一把握住,把李佩佩从泥坑里拽了出来,李佩佩散着头发,头发丝扫在张远的鼻子上。嫂子,这是去哪儿呢?去城里,走错路了,你呢?李佩佩抓着张远的胳膊,紧紧地撑了一把,这才站直了。张远蹭了蹭自己的脸,我也去城里,给俺爹买药勒。李佩佩抬起头,看着张远闪躲的眼神,抿嘴一笑:你咋去?就是靠着你这两条腿,跟着嫂子吧,嫂子家有自行车,你会骑不?能带嫂子吗?张远一听,立刻答应道:那自然!李佩佩把裤腿子卷起来,露出光洁的脚踝,走在张远前面,往家里走去。她家那口子走之前没留下什么,就剩当初结婚时的彩礼,有一辆自行车。张远骑着自行车,在院子里绕了两圈,心中琢磨着要是有了钱,也给妹妹买一辆,往后上学就不用起那么早了。看着张远神采飞扬的样子,李佩佩抓着自己的衣角,低声说道:远子,我这裤子脏了,我去换条裤子。i矣!嫂子,我等你!张远爱不释手地摸着这辆水蓝色的自行车,抬起头一看,见这窗子咋还开着呢,刚仔细一看,就瞧见一个人影,那不是李佩佩吗?这女人可真够胆大的,就是家里没男人,连睡觉的地方也开着窗子,就不怕漏了什么风吗?张远低着脑袋,感觉心脏快跳出来了,心下一横,是她开着窗子,又不是谁偷开的,怎么还害羞起来了?张远寻思着,抬起头,鬼使神差地往窗子下面走去,刚走到窗子那,就听到门响了,李佩佩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走了出来。白色的连衣裙,腰线卡着李佩佩的腰,张远顿时愣了。李佩佩倒是大方,拍了拍张远的胳膊说道:看啥,没见过女人?没见过嫂子这样好看的!张远挠了挠头,这才回过神儿。倒是轮到李佩佩脸红了,娇笑一声道:油嘴滑舌,没个正型,咱们走吧,一会儿天黑了都。张远大腿一跨,就骑上了自行车,李佩佩斜着坐在后座上,双手抓住张远的衣服,让张远一个激灵,骑了一路都觉得浑身不自在。等两人一摇一晃地到了城里,都日上三竿了。远子,瞧见那门楼没?等傍晚,你就在这接我,我去趟布市。自打家里男人被带走后,李佩佩就干起了老本行,做着裁缝活儿,张远妹妹张玉接的小活儿,都是从李佩佩这来的。李佩佩向来大方,给钱爽快,张远听到张玉几次夸李佩佩。嫂子,放心,我提前在这等你。张远眯着笑脸,李佩佩看着张远,帮他整了整破坎肩,说道:来了城里,也得收拾齐整点儿,乡下人可不能丢份儿。瞧见李佩佩越走越远,张远这才損了揖鼻子,可没见过别人对自己这样。张远推着自行车往市场走,那边据说价格高点,这次带的稻谷不多,就是全卖了,也不定能换多少钱。走了一圈儿,都是叫卖的,一直看到有收购粮食的牌子,张远才停下来。哥,问个话,你这收粮食不?张远伸着脖子,看着后面粮堆。咋,你要卖?这大哥看着张远背后不太大的布袋子,有些瞧不上,我们不收散货。哥,特别的,你也不要?张远眨着眼睛。特别的?对方明显十分不屑,你当哥是个傻子?都是粮食,能有啥子特别的!你看了就知道。张远就知道这城里人,向来眼高一等,没法子,自己是来打销路的,哪里能不低三下四。将肩膀上的布袋子卸下来,张远神秘兮兮地从布袋子里抓了一把出来。哥,你看看,你要是不要,我找别家去了。这时候轮到张远融高气扬了,果然这一把稻谷拿出来,对方眼睛都亮了。黄石镇这土壤不适合种庄稼,但没法子,乡下穷,没什么产业,乡下人都是靠种地为生,一般这样长出来的稻谷,都是作饲料的。张远这手里又大又饱满的稻谷,少见得很,这大哥见张远要走,立刻抓着张远的胳膊道:兄弟去哪儿,都是大哥不识货,过来唠唠。这可是好稻子,黄石镇都不会有第二家。张远也不倔,好不容易找到买家,家里面急着用钱,他也不能含糊。大哥,说个诚心价,这个数一斤。张远晃了晃手指头,1块8一斤,这是听三狗子说的。说是黑土地长出来的稻子就是这个价,虽说没见过,但这次自家地里长出来的稻子,绝对让他们开眼了。小兄弟,这个价。这大哥将袖筒包裹着张远的手,在张远的手心写下了二,张远愣了一下,甩开袖子。这价格太低了,大哥不诚心,砍一半?乡下人砍价就是这样,尤其是市场里,这价格都不会让隔壁知道。哎呀!见到张远生了气,大哥连忙抓着张远的手,拉扯着说道:你想啥呢,这是翻倍,你的,三块六,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