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首次询问的时候,萧牧天没有答复。他并不畏惧死亡,只是好奇,好奇自己昔日的下属,会给自己什么下场。萧牧天垂下双臂,声音淡漠:“你知道我的性格。”
皇甫成瞳孔微微一缩,随后又恢复平静,继而又仰天大笑,声若滚雷。情绪瞬息万变,无比复杂。萧牧天神色平静,五指一拂,一枚斟满人间佳酿的泥碗,无风自起,于半空中缓缓旋转着,飘向皇甫成。与此同时,他自己也是端起一碗烈酒。“人间最后一碗酒,我敬你!”
皇甫成伸出五指,大拇指扣住碗沿,四指撑住碗底。“干了!”
两人凌空碰杯。仰起头来,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人间明月,千古轮回不变。烈酒穿喉。滚烫灼热的酒水里,流淌的是皇甫成这一生的记忆。想当年,初入北境之时,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自己尚未做大,还保持着一颗赤诚的报国之心。每日所思所想,就是如何用手里的大刀,多砍几个敌将的头颅,待大战之后,能与袍泽坐下来吃肉喝酒。那段岁月,真是令人怀念。只可惜,随着后来自己将衔越升越高,权力日益扩大,野心也逐渐膨胀。人一旦有了野心,就会失去纯真的感情,做出许多,令自己都细思极恐的错事。过往的一切,就像一帧一帧的画面,自眼前拂过。“砰!”
随着泥碗落地四分五裂,眼前的画面,也随之破碎。思绪尽收,重归现实。“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亲自动手,送我一程。”
弯起手臂,用手肘自嘴边一抹,皇甫成字正腔圆地道。萧牧天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善。”
皇甫成双手抱拳,“多谢!”
下一刻,他挥手一招。一块暗沉色、长达两米有余的木匣,自正殿深处抛飞而来。皇甫成一手擒住木匣,另一只手平摊五指,一掌拍落。暗沉色的木匣,顿时七零八碎,一柄阔斧大刀,崭露头角。刃若秋霜,削铁如泥。“虎踞。”
萧牧天垂落眸光,认出了这柄阔斧大刀。“他陪伴我十年有余,共斩过十四位敌方大将的头颅。”
这柄大刀,材质很普通,但是对于皇甫成意义却十分非凡。自他初入北境时,它就跟随着自己,戎马半生,东征西讨,就像自己的好友一样。伸手握着刀柄的刹那。皇甫成的气息骤变。他原本干瘦普通的身形,也于这一刻暴涨起来,浑身肌肉鼓胀,一节节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重新焕发了青春。气息如渊如海,渊渟岳峙。“哐当!”
皇甫成人随刀走,人刀合一。整个人轻灵无比,环抱着钟楼,快步而上。凌波微步,落地无声。眨眼之间,皇甫成便登临塔顶,立于十米高的塔顶。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一幕,看得众人啧啧称奇,五体投地。不愧是曾经的北境总督,上一代的龙国名将。仅凭这身法,就让无数人望洋兴叹!“萧牧天,数年不见,不知你长进如何,能否让老夫见识一下?”
皇甫成单手持刀,俯瞰环宇,肩上将星璀璨,散发着神性的光泽。这一刻,关岳、陈楠、血滴子,还有上千名宾客的目光,都齐聚在萧牧天的身上。在无数人瞩目的注视之下,后者缓缓抬起头来。“如你所愿!”
一言落定,萧牧天轻轻一跺脚。整个人扶摇而上,如怒箭激射,一个呼吸间,便与皇甫成达到了同一高度。五指并拢,握手成拳。萧牧天一拳砸出。“轰隆!”
宛如天崩地裂一般!这一拳。如仙鹤舞空,如蛟龙盘旋,如满弓大弦,如莲花绽放!又似羚羊画角,香象渡河!妙若天成!面对萧牧天这足以撼动乾坤的一拳,皇甫成面色骤然大变。他脚步接连后退,环绕着四角塔顶,几乎退了一遍,直到最后,退无可退!最终,他发出一声如石破天惊的怒吼,眼底迸射出视死如归的光芒,他双手举刀,竖过头顶,刀尖、刀身与眉心几乎连成一线。右腿猛地向前一步,脚下瞬间凹陷下去一块。再然后,皇甫成一刀斩出。塔下众人,只见到一道惊天的白色刀芒。继而是如洪钟大吕般的声响。萧牧天的铁拳,狠狠地砸在皇甫成的刀尖之上。“砰”地一声。由精钢所铸的“虎踞”大刀,从刀锋处开始炸裂,似竹笋剥落,铁屑横飞,最后只剩下一个刀柄!皇甫成神色骤变。他丢弃刀柄,想要再做防御。然而,此刻已经来不及了。最终,萧牧天如白玉打造的拳头,重重地印在皇甫成的胸膛之上。“噗嗤!”
皇甫成当即喷出漫天血雾。整个胸口,都诡异地凹进去三分,背后对等的位置,也是浮现出一个骇人的拳印!“轰!”
皇甫成身形倒飞而出,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塔顶的瓦砾,也被萧牧天的拳锋震成了齑粉,随风消逝。十米高的钟楼,折断了一半。一拳之威,惊天动地!全场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