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雪并不友善，至少在几天是这样。大雪自晨时飘落至此，已是夜半时分雪也依旧不肯饶人，将门前的台阶全部掩埋不说，还想要将这整片借由人类手段开发出来的地方给掩埋起来。不过雪毕竟是不带任何情感的自然产物，它不会想着彻底摧毁掉此间地人迹，它只是想要将之掩埋一段时间而已。而有些人，却是想要将这一切完全抹去。屋内，因为担心梦中被人杀死地文霄落始终没有睡觉，他坐在床边，十一点多的时候，勾越不知道从哪儿给他找来了一个火锅，现在他还在涮东西吃。姬家早就放在地窖当中的蔬菜竟然还让人觉得新鲜，现猎的鹿肉也是意料之外的美食。“我有强烈地预感，这些人会在今晚动手。”
这是文霄落之前说的话，而现在他却只想着应该怎么收回这句话。不好自己打自己的脸，文霄落也就只能继续这么干坐着了。“你要不要吃一点？”
勾越就坐在旁边看着，她一手撑着一把，另一只手抓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刚开始文霄落还以为她是在乱写乱画，可后来才发现，那满纸都是屋外的雪景。“有时候我们外出执勤的时候接到的任务可比眼下的情况要无聊得多。但是为了完成任务，怎么样都得继续待下去。”
勾越说道，“现在我们做的事对我来说与执行任务没有什么区别。”
“我自己吃。”
文霄落无奈，只得点点头，继续吃东西。晚饭的时候他可不像勾越有那么好的胃口，那些人说话阴阳怪气，还用十分不友善的眼神看着。在那种情况下要还能吃得愉快，跟啥也没看到似的，那文霄落也就心眼太大了。“那时候我觉得他们恨不得扒了我的皮，你知道，不是单纯话面上说的这样，而是真的想要扒了我的皮。”
文霄落突然想要了解一下私人信息，于是他便问道，“就我所知，像你们这样的大家闺秀，照道理是要安排一门亲事的，像是与什么大族自己结婚，这之类的。你没有吗？”
“没有啊。”
所谓为了家族牺牲自己，那只是一个说法，有些大族女子没得选择，也就只能沦为利益交换的工具，到头来嫁给自己不想嫁的人。可是谁来强迫勾越做那种事？她母亲姬川湍不会那么做，那些族内的长辈们，更是没本事那么做。“那你跟着秦睥睨他们这样到到处执行任务，出生入死，开心吗？”
文霄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喜欢做这样的事了——这样嘘寒问暖，谈心问心。“开心，至少比在这个家里呆着要开心许多。”
勾越记得，很久以前——记不得是多久以前，总之是在他小时候，族内还有几位和蔼可亲的老者。后来族内人员更替，这些老人隐居的隐居，去世的去世，现如今一位都没剩下。大概是在十三四年前，族内就出现了怪风气，当权的一辈懦弱无能，新生一代又显得是前所未见的优秀。老一辈想要一举扳倒姬川湍，不是没有压制新生一代地意思。“还有。”
勾越突然说道，“要不是因为我在那边，能够遇到你吗？”
文霄落笑了笑，然后放下筷子，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刚开始喜欢你就只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勾越不无得意地说，“事实证明我看人的眼光是很不错的。现如今要是能嫁给你，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到时候师父也放心，这个家族重担，也能够轻松交给其他族人。”
姬川湍不愿意让女儿背家族重担，而是想要让其他优秀的年轻族人接管家族的心思已是众人皆知。“是啊，黑猫看人的眼光也不错。”
文霄落抱怨了一句。事实上如果能在明天从姬家脱身的话，大后天文霄落就要陪黑猫去参加一个小聚会。就眼前的情况来看，是飞去不可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勾越突然问道，“你觉得他们要是想要叛乱，会不会上前来打声招呼，比如列一个罪状十几条或是几十条给我们母女俩，然后一齐攻上来，自诩正义地抓了我们。”
“我觉得不会，他们应该会直接想办法抓了你们。”
也是，这是想办法叛乱，讲什么道理嘛。成王败寇，只要着母女俩一死，基本上也就没什么问题了。这边话音才落，屋外就燃起大火，火几乎是在一瞬间燃起，显然在此之前有人花大功夫专门在这间屋子周围泼了一圈汽油。火势渐渐猛烈，屋内还显得十分镇定的文霄落与勾越还坐在窗边，听着外面的嘈杂动静。“人出来了吗？”
在外面，有千军万马。事先勾越为了保证丸子的安全，将丸子与李叙礼一道安排在了别处，这里用来引人注目的两人确实就是诱敌的。火势渐渐猛烈之后，以防被火势伤及，文霄落二人还是破窗而出。在破窗的一瞬间，就有五人持剑上前。夜色下，那些火光映照的脸其实让人看不怎么清楚，但毫无疑问，那一张张脸十分狰狞扭曲。他们渴望杀戮，眼前的文霄落与勾越是他们饥不择食状态下得猎物。但猎物不代表是待宰的死物，要知道有时候猎人也会选择失误，冒犯了他们完全惹不起的猎物。“你三个，我两个。”
文霄落破窗落地的一瞬间便开始安排下一步如何迎敌，和他这才说完话，勾越就拔出佩剑杀了上去。那一剑出，剑势走弧，从五人脖颈前划过。剑光划过五人之后，五个活人就变成了五具尚存余温的尸体。“我全包了。”
文霄落无奈摇摇头，又找上别的对手。先前已经提到过了，姬家还是讲究收徒一事的，最强的人，自然收最好的徒弟，因此姬家家主姬川湍地弟子都是姬家子弟，嫡系精英。那些什么叔叔伯伯也有弟子，不过都是些外门弟子，天赋不算出众，只能说过得去，比一般人要强。眼下想要抓住以姬家家主姬川湍为首的这几个人，那些胆小怕死的家伙自然不会亲自杀上前线，先来送死的必然是这些杂鱼。“碍事。”
勾越一剑杀五人之后，又持剑在人群中游走，剑出如龙，但见杀势出，却不见又收势。这一剑出去，气势不竭，从这头杀到那头，毫不留情。剑术所谓剑术，从不讲究什么境界，无非是快。招式练到极致，就是破招更快，出招更快，能够一招毙敌，有什么必要花里胡哨？剑术到极致的人，杀人得心应手，确实有那么点人剑合一地意思。当然，那只是个比方，一个说法，要说真有什么什么境界，夸夸其谈，那就是纯属扯淡了。总而言之，眼前这些人在剑术上实在是不及勾越百分之一，基本上就是上来就就死的角色。相较于勾越如何如鱼得水，文霄落就显得有些难以处理战局。对手少则三四柄，多则十数柄的长剑让他处处掣肘，有些施展不开的意思。到底还是应了那一句话——一寸长一寸强。不远处地姬其义将一切情况看在眼里，直骂废物。当然，要是他自己上，估计也是被勾越一剑杀掉的那种货色。“不对，怎么只有这两个？”
姬其义疑惑。正在他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在姬鼎等叛乱人员聚集地院子外，某个姬家子弟正在大声叫喊。“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投降吧！”
他喊完，还看向身边的家主，然后疑惑地挠挠头，问道，“师父，现在都这么晚了，为什么要这样喊啊？而且为什么要喊这句话？”
“再喊一句，再喊一句你就可以走了。”
姬川湍笑着说道。这场争端，他不希望牵扯任何姬家后辈进来，这是她的事。“里面的挺好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投降。”
这一句喊完，那才十七八岁，剑术天赋还算上佳的小伙子便挠着头困惑地离开了。“可以了。”
姬川湍对身边那个天仙般地美丽女人说道，“现在怎么办？”
“等一会儿，我们只等一会儿。”
李叙礼手中握着几颗棋子。她打算按照姬川湍说的，饶这些人一命，不管怎么说，这些人也是姬家人，要是全部杀了，总归是有些不妥的。“等多久？”
姬川湍问道。“十秒钟，现在时间到了。”
李叙礼一展袖袍，从院子跳过院墙，在落地的一瞬间撒出一把棋子，正面迎上她的人直接被击倒，就像被自动步枪扫倒一样。“原来只有十秒……”姬川湍无奈地笑了笑，继而跟了进去。在她踏入院落的一瞬间，只看到李叙礼正从一片被击倒的人中间穿过，以击倒院子里地所有人为目标向内奔袭。姬川湍练了几乎一辈子剑，从前也听人家说过什么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磕事实上直到前一刻，她都以为那是编造出来的鬼话，毕竟即便是姬家这样的剑术世家，在族谱记录↑也没有谁能做到那种程度。但现在她确实亲眼见到了，所谓的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究竟是什么状况。李叙礼只是用一把棋子，就能打出机枪扫射，甚至强于机枪扫射的效果。当然，和真的机枪扫射还是有差距的。“到底是神仙中人。”
姬川湍也立刻拔剑上前，冲向人群。“快拦住她们，不要让她们过来。”
姬鼎大声叫喊着，明明他们的准备是那么充足，人员数量是如此之多，可在那个身穿白衣地女人面前，却都跟待宰的小鸡似的。根本就没没一个人能够近她的身。“不要过来！”
此方战况正激烈，文霄落二人也在为那边的战局做着收尾工作，当那些来杀人的杂鱼意识到他们根本不是对手之后，就很迅速的撤退了。勾越当机立断，并没有追击，而是立刻去与李叙礼那边碰头。就在他们赶往支援地路上，不远处地院子响起了并不密集的枪声，听起来不像是在杀人，而是在示威。实际的情况是，姬鼎对着李叙礼连开三枪，一枪都没有打中，原本想着杀了李叙礼，然后鱼死网破的他只得对天又开了一枪，让李叙礼警醒过来。事实证明李叙礼可不会给他什么面子，李叙礼击倒了在场的所有人之后才玩笑似的举起双手就，然后对姬鼎说道，“你有枪，你说了算。”
“这都是跟你学的吧？”
勾越刚赶过来就看到这滑稽的一幕。“大概吧。”
文霄落看着满地的人，不由得感叹李叙礼真是个好帮手，要不是李叙礼因为多方的限制，不能完全参与到他与文坤启的争斗当中，让她直接杀了文坤启不就完事了。“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都扔了。”
姬鼎拿枪指着李李叙礼，即便知道他其实不一定打得中，李叙礼也卖这个“面子，”把手里仅剩的一颗棋子给扔了。“还有你，姬川湍，把你手里的剑给我扔了！”
“你不要冲动，你看，我现在把剑放在地上了。”
姬川湍憋着笑配合。在准备今晚的反击计划的时候，姬川湍问李叙礼能否帮忙。实际上她问这句话都只是试探，因为谁都知道李叙礼地身份特殊，神州上层地那些人都要顾忌她的身份三分，根据那条规定，她这个琴圣有着特殊的身份，特殊地地位，但是不能掺和有些大事件，譬如文霄落与文坤启之争，以李叙礼的能力，想要杀掉文坤启，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但李叙礼不能这么做，她能做的就是保护好文霄落身边的人。作为试探抛出去的问题，姬川湍没有指望得到什么让人信心大增的回答。可实际上，那时候李叙礼告诉她的是——“只要处理得好，还是可以帮帮忙的。”
琴圣，神州最特殊地那群人之一，她这段时间跟在文霄落身边所发生的改变是人肉眼可见的。原本十足的神仙中人多少染上了一些烟火气。更俏皮，更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