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大明皇室的炼丹炉？”
众多道士看着用来生成硫酸的铅室都有些发愣。铅室占地面积极大，足有三十多个铅室，有大量的工人操作。房间内一个个大金属罐子，用管道连接在一起。那些光溜溜的金属罐子与他们的炼丹炉的差别未免也太大了。张怀玉拉了拉兄长的衣袖：“大哥，你怎的竟然相信了这个混蛋？”
张宇初道：“非是我相信了那什么气运修行之法，只是此人学识渊博，所做之事，皆是非常人所为，我倒是想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人。”
“真发现他是个骗子，再揭穿也不迟嘛！”
“我相信，这里许多人也和我的想法一样。”
张怀玉轻哼一声：“到时候，我一定要在皇帝面前告他的状，让皇帝剥了他的皮！”
张宇初又是好一阵安抚，才让张怀玉暂时安静下来。场内有一些工人忙碌着，他们需要负责人工投加硫磺与硝石，点火。现在，铅室的大量操作还需要人工来负责，最后变成透明的液体流淌出来。加上设备较为粗糙，这就造成了产能低。现在的日产能不过300多斤硫酸，无法满足化肥的生产。又过了一段时间，硫酸从反应室内流出，被工人收集起来。有工人拿了一罐，送到陆渊面前。“我们目前需要的就是这个，我称之为硫酸。”
清癯道士道：“但阁下之前不是说，要让我们炼石胆取精华么？”
“我记得此法出自孤刚子所著的《黄帝九鼎神丹经诀》，其中记载着炼石胆取精华法，即隔绝空气加热石胆，而获得绿矾油。”
“但你这明显不是绿矾油。”
陆渊道：“天然绿矾主要成分是硫酸亚铁，把它放在密闭容器里煅烧，便会生成三氧化硫，三氧化硫溶解在水里面，就成了硫酸。”
“而我使用的铅室法，是点燃硫磺，生成三氧化二硫以及二氧化硫同水蒸气结合生成硫酸。”
“这两种方法，虽然材料和过程都不一样，但却是能制造出相同的东西。”
“又比如硫磺。汉初时主要从西域火山灰得到硫磺。”
“但等到了东汉，丹士便从涅石提取硫磺了。”
陆渊之前说硫酸亚铁、三氧化硫等他们听不明白，但陆渊说硫磺，他们就明白了。硫磺是炼丹的重要材料，而丹士们为了提纯工艺着实下过一番功夫。到了明代，硫磺提取工艺已经完全不同了。明代提硫法是先在大铁釜中放入菜子油，再将碾磨如粉的硫土放入油中，但不加热，强力搅拌，硫磺粉质轻而且有亲油性，于是浮在油层中，形成悬浮液；砂粒质地沉重，便下沉到釜底。静置片刻后，将混有硫磺的油液舀至另一釜中，加热至近沸时，硫磺熔化，于是凝聚起来，下沉于釜底。冷却后硫磺便凝结成块，取出，打碎使用。油可再反复使用。这里面很多都是有经验的炼丹士，是以理解起来并不困难。“既然这样，那我们倒是可以试试，看是否用炼石胆取精华，提取出来的就是那硫，硫酸。”
清癯道士道。“当然可以。”
陆渊笑着答应，“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器具。”
来到院子，众人便看到了摆在空地上的各种工具，材料，以及一个巨大的丹炉。“不知道道长如何称呼？”
陆渊问向那清癯道士。“贫道金山派清永。”
“原来是清永道长，道长可擅长丹鼎之术？”
陆渊问道。“尚可一观。”
清永捻着下颌几缕长鬤。清永显然对于炼石胆取精华十分熟悉，他先是给自己的手部和面部涂抹了一层油脂。这是防止绿矾后，气态的硫酸腐蚀人体皮肤。清永指挥道童往炉下加着木材，很快，炉内的绿矾和水被加热，开始浑浊起来。一些绿色开始从晶体表面渗透出来，渐渐有烟雾升腾而起，发出嗤嗤声响。清永连忙让人避开，以免被误伤。清永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一挥袍袖，不知道什么东西飞进柴堆之中，顿时火焰升起数尺。灼热的温度，让人连连退避。陆渊退后一步，好家伙！这炼丹都给你炼出花来了！在高温下，炉内的水开始沸腾起来，浑浊的液体翻滚着，阵阵刺鼻的味道不断往外飘。清永又让人将炉口密封起来，防止烟雾继续飘散。如此又忙活了两柱香的时间，清永让全副武装，连脸上都带着面具的道童打开盖子。“师傅，已经成了！”
道童呼喊道，只是声音有面具隔着，变得瓮声瓮气的。这丹炉是特制的，炉顶能汇聚冷凝气，将它们汇集到下方的小钵内，此时，里面已经有一层液体在里面荡漾了。“好，小心些，将它们取出来。”
清永吩咐道。道童将其取了来，陆渊又取来了铅室制作的硫酸。两者是有一些不同，绿矾所制作的硫酸或许是因为纯度不够，而有些带着浅浅的绿色。而铅室则是完全透明的。既然都做出来了，想要试验是否是一个东西，那自然十分简单了。等到众人看到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皮革，他们已经是完全没有质疑了。“这硫酸就能用来肥田吗，可这东西人都碰不得，浇在稻子上还能有好？”
张怀玉忍不住问道。陆渊看了她一眼说道：“自然是不成的，还要进行下一步工序，各位随我来。”
在铅室外面可谓是热火朝天。那是真的热火朝天，大量的煤炭在坑内燃烧，这会产生氨气，而工人会将其收集起来，做成氨水。而后将氨水和硫酸放入反应釜，将温度控制在50度左右，进行反应。待反应完全后，将反应液过滤，过滤后的固体就是硫酸铵了。张怀玉看着那淡黄色的细碎晶体：“这就是肥田的丹药？你如何能证明这东西有用？”
张宇初连忙暗中拉了妹妹一把。陆渊并不以为意，或者说，这丫头正好如同捧哏一般，让话题能够接下去。“这自然不难，只需要找两块肥力、地质类似的田，用以比较试验之后，自然便知道了。”
陆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