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念浅汐最后一次见到唐源。唐源是被天纵抓回来的,彼时的唐源正在原来的万事杂志社,他正在和一个员工说话,那个员工看着唐源的眼神满是惊惧。唐源说完了,这才转身,和天纵正面对上。相比于之前,现在的唐源看起来很是平静, 仿佛早就知道会面对这样的结局。念浅汐微微蹙眉,看向彼端的人。唐源这才低声道:“浅汐……”念浅汐不自在地咬住下唇,道:“唐源,我们又见面了。”
“我一直想要告诉你一件事。”
唐源说着:“你知道于白露的真正死因吗?”
他看向萧越泽,眼底写满了挑衅:“是萧少害死的,呵,他从来不曾告诉你,不是吗?多么可笑啊,你的生父生母,你的养母,全都死于萧越泽的手里……”念浅汐的嘴唇一片苍白。她定定地看了唐源良久,这才道:“你要对我说的就是这些?”
“你不在乎么?”
唐源反问。念浅汐的神色很淡:“是不是真相都尚且没有定论,我如何在乎?”
“你居然还在替他辩护……”唐源笑出声:“呵,你真是天真,不是真相的事情,我何必要告诉你呢?”
念浅汐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向唐源。她的眼神满是悲悯,唐源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话,怕是一丁点都不再相信了。唐源轻咳一声,冷笑:“没关系,反正要和他过一辈子的人是你,念浅汐,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萧越泽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今天能怎么对我,明天就能怎么对你。”
念浅汐沉默半晌,这才道:“唐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越泽始终是站在一起的,而你……自从你开始威胁我,开始威胁我的家人的那一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的敌人了。”
唐源的眼神很冷很冷,他盯着念浅汐看了一会儿,这才道:“念文渊的病,现在可大好了吧?”
念浅汐眼神一凛。唐源就笑了,有点玩世不恭的意味:“这可不是什么秘密,我之前也是和封少问过的。”
封霂凛……念浅汐咬牙,她就知道封霂凛不会轻易地将汐儿交出来。“如果你真的打算利用连容的孩子,或者打算利用克隆技术,媒体不会放过你们的。”
唐源淡淡道。“这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念浅汐沉声说道。唐源笑笑:“是没关系了,但是怎么说呢,你们过得不好,我应该挺高兴的。”
念浅汐不再说话,对这样的人,她早就无话可说。她侧过身,让唐源过去,走向彼端的精神病院车。等到唐源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念浅汐这才看向萧越泽:“越泽,他刚刚说的话……”“是真的。”
萧越泽沉默片刻,这才道。念浅汐眨眨眼,眼底满是难以置信:“你……”“对不起。”
萧越泽伸手将念浅汐圈在怀里,他的眼底满是伤痛,盯着念浅汐看了良久,这才一字一顿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之前我的确是做过一些手段,而就在那时候,于白露过时了,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和你说……是因为最初我们两个的关系没有稳定,而后来你怀孕了,我就更加没办法告诉你了。”
念浅汐呆呆地看向萧越泽,良久方才嗓音干哑地问道:“她是怎么过世的?”
“她一直心脏不好,而且高血压,当时她的丈夫欠了高利贷,我找人去催了一次贷,手段过激了一些,她一时之间受到了刺激,就那么没了。”
萧越泽的声音很低很低。他小心地看着念浅汐的神色,生怕念浅汐一下子受不住晕过去。念浅汐却没动。她定定地坐在那里,良久方才低声道:“我……”她的嘴唇动了动,眼神却是空茫的:“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其实应该挺难过的,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好像已经接受了。”
念浅汐惶恐地看向萧越泽,她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一刻的感觉。萧越泽是个怎样的人,她好想不知不觉地就接受了。她了解他,也尊重他的所有行为。而现在……自己身边的人,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好像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和萧越泽有了瓜葛。他不能容忍自己身边的人,亦初辰也是,于白露也是,念柏寒也是。念浅汐微微垂眸,却忽然发现自己没办法流泪。良久,她方才轻声问道:“越泽,你说我们两个……”“不许说。”
萧越泽心底猛地一凛。他知道念浅汐想要说什么,但是他不准。念浅汐想要逃开,想要远远逃开,萧越泽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良久,萧越泽方才闭了闭眼:“这真的是意外,浅汐,你要相信我。”
念浅汐咬住下唇,眼神都是痛楚。萧越泽看着都觉得心疼,他伸手将念浅汐紧紧揽进怀里,这才道:“别多想了,好吗?如果你不喜欢A城,我可以带着你离开这里,你喜欢海岛,我们就去海岛住下,如果你喜欢M国或者F国也没关系,我都可以带你过去,只要你……”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可以。这一生,萧越泽自认负她良多。可是他愿意用一生来偿还啊!念浅汐却是没说话。她知道自己应该回应的,她同样能够感觉得到,萧越泽的手在微微发颤。念浅汐知道,萧越泽紧张了。在刚认识自己的那段时间,萧越泽始终是个不擅长维系感情的人,而且那时候萧越泽对自己大概也没什么感情,没有爱情,同样没有温情。可是后来,萧越泽对自己有多么好,几乎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念浅汐知道感恩,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走下去。怎么带着这爱与恨的纠缠一起走下去。她闭了闭眼,轻声道:“我想回家了。”
“好。”
萧越泽连忙道。他没有工作,下午干脆就陪念浅汐回到家里。可是尽管回了家,念浅汐却仍然没有什么和萧越泽的交集,她径自去了屋里,然后将门紧紧关上。萧越泽在门外逡巡片刻,这才看向天纵:“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天纵怔住。他从来没有见过萧越泽如此,他站在这里,那一刻,仿佛不再是名扬A城的萧少,而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天纵咬咬牙,问道:“萧少,你是故意害死于白露的吗?”
萧越泽沉默下来。不,他不是。他只是看不惯于白露那样带念浅汐,同样看不惯念浅汐当时对于白露那么好。那时候,自己也存在着一种想法,就是恶劣的报复。想要让念浅汐看到,如果违背自己的意愿,她的家人会被如何折辱。可是他从来都没想过,于白露会死,那个男人会死,还有那个孩子……他们都和自己无冤无仇,自己何必要那样对他们?可是这些话现在说出来,念浅汐大概也不会愿意相信了。“萧少,我知道您是怎么样的人,但是少夫人应该更了解。”
天纵咬咬牙,道:“萧少,少夫人会理解的。”
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萧越泽点头,不再说话,转身往楼下走。天纵微微一怔:“萧少,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陪陪文渊。”
萧越泽说着,转身去了文渊的房间。念文渊还在拼机器人,最近他痴迷这些东西,小小的孩子玩起机器人来,却也可以有十足的创造力。萧越泽进去的时候,就见念文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机器人拼了一半,而念文渊的面前却摆着一幅画。那幅画画的相当精美,上面有萧越泽,有念浅汐,还有他和一个小婴儿。萧越泽拿着那副画,手微微发颤。他忽然意识到,其实这个家庭和很多家庭是不一样的。如果是换做其他家庭,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来疼宠着,可是念文渊都没有。他懂事而听话,甚至比同龄孩子早熟很多,而这些,却也和小时候没有那么多人爱宠着他的童年有关。萧越泽心底微微一疼,伸手将念文渊揽进怀里。小家伙迷迷糊糊地醒了,一眼就看到萧越泽手里的画,他微微一怔,嘀咕道:“爸爸偷看。”
萧越泽莞尔:“是给妈妈的礼物?”
念文渊点头。马上就要到念浅汐的生日了,念文渊为了这幅画,已经画了好几个礼拜了。而现在就这样被萧越泽曝光了,念文渊简直委屈,想了想只好问道:“爸爸觉得妈妈会喜欢吗?”
“当然会。”
萧越泽语声放轻,点头应下。念文渊这才搂着萧越泽蹭了蹭,轻声道:“对了爸爸,你之前是不是瞒着妈妈什么事情?妈妈如果知道你瞒着她,会生气的呀。”
萧越泽一怔,看向念文渊。“上次宝宝都看到了。”
念文渊提醒道。萧越泽轻叹了口气:“妈妈已经知道了,现在就在生气,宝宝上去哄哄妈妈好不好?”
念文渊歪着头看了萧越泽一会儿,这才道:“好。”
萧越泽多少松了口气,马上就要到晚上吃饭的时间了,倘若念浅汐连饭都不吃了,萧越泽还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萧越泽将救世主念文渊抱上了楼,这才乖乖地等在了门外。他觉得自己现在真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眼巴巴地等着里面回话的那种。可是萧越泽还是甘之如饴,只要念浅汐能够缓过来,他什么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