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攸悠去到天台,坐在休憩椅上,静静地望着远处的林立高楼马路行人。夕阳西下,微风徐徐。轻拂着她乌黑的发丝,也拂去了她凝固在唇边的笑意。她何尝不想一个人静一静。那个人在她心里撒了一颗种子,种子生根,发芽,成长,不知不觉间,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砍不掉,挖不走。其实当她知道他才是她真正的未婚夫时,她是惊喜和不敢相信的。但很快,就被深深的不安所取代。反而……更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宫弋零和梅米上了天台,差点没找到孤零零坐在角落里的女孩。“小……”梅米刚一开口,就被宫弋零的手势制止。两人沉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站了足足五分钟,发现洛攸悠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梅米总算看明白了,“逗了苏丫头一整天,其实自己心里也难受着呢,跑到这儿没人的地方才敢‘卸妆’……”宫弋零没有说话,眸色幽深。“哎,小豆芽菜被绑架那天,是不是也像这样,在浴室里不声不响地发了三个小时的呆啊?”
梅米心疼地说。他微微颔首,有些自责。到现在她仍选择用这样方式自我排解,而不是对他敞开心扉,只能说明他做得还不够,亦或不够好,甚至根本不是她想要的。“我实在不明白,一个看上去乐观天真的小可爱,怎么会有这么孤独的一面,好像……好像对所有人都很防备似的……”宫弋零眸光微闪,觉得梅米说对了。梅米歪起头,像是想到什么,“我突然觉得小豆芽菜和以前的阿J挺像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阿J被你捡回来前两年,你说什么他做什么,一个‘不’字也没有,表面上把你当成救命恩人知恩图报,但心里一点儿也不信任咱们。”
宫弋零:“嗯。”
“而且也是一副自由散漫、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你跟他谈心吧,他跟你打太极。可阿J毕竟是因为经历过惨无人道的折磨才会变成那样,小豆芽菜……可能吗?”
洛攸悠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掌上明珠啊!而且洛震封疼她入骨,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一丁点伤害?宫弋零未置可否,若有所思。梅米烦恼地叹了口气,“对了,你弟弟宫禹宸醒了,要去看看吗?”
“嗯。”
宫弋零最后看了一眼仍旧一动不动的女孩,转身离去。终是不忍打扰她。或许是他逼得太紧了吧……两人走没多久,洛攸悠起身了,不知道为什么,越坐心神越不安。到底不放心萌萌哒。走到病房门口,发现本应该守在外面的小护士不见了,不详的预感迅速蔓延。没有片刻迟疑,洛攸悠飞快地冲进病房,瞳孔骤然紧缩。“苏轻萌——你干什么?”
话一出口,她立马就后悔了。她不该出声的!艰难爬上护栏的苏轻萌听到洛攸悠的惊呼,吓得她孱弱的身躯一抖,如同断线的风筝,摇摆不定。洛攸悠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别过来!”
苏轻萌眼睛看不见,听觉反而更加敏锐,察觉到洛攸悠的靠近,尖声抗议,“你再走一步,我马上跳下去!”
洛攸悠惊慌而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真不敢轻举妄动,“苏轻萌!你疯了!为了一个渣男人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是啊……”苏轻萌苍白的小脸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为了一个渣男人……我甚至想过真的卖身给那些禽兽……你知道吗……当他为了活命毫不犹豫推开我时,我的心就已经死了……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我也觉得……我就是一个蠢得无可救药的笑话……林子浩死了……我连恨他都来不及……他就死了……呵呵……他根本不爱我……这句话我在心里提醒过自己无数遍……可每一次又自欺欺人选择相信他的虚情假意……因为……如果我不相信……我的世界就真的连一点光亮也没有了……”“什么叫没有光亮?苏轻萌,难道你的人生一定要靠寄托在别人身上才能继续下去吗?”
洛攸悠痛心地说,同时轻手轻脚地往前移动。“人生?我的人生已经全毁了……你看看我的眼睛……我还有人生可言吗……这是我为自己的愚蠢和可笑付出的代价……”苏轻萌低低地笑着,凄楚而绝望,“你再走一步,我真的立刻就跳下去!”
“……”洛攸悠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明明看不见,却跟浑身都长了眼睛似的,“我不动,我不动……萌萌哒,你先下来好不好,你的眼睛不会有问题的!左眼保住了,右眼虽说会高度近视,可是将来也能做手术恢复视力的呀!”
“我小时候啊……三天两头就遭虐待毒打……有一顿没一顿……当时我告诉自己……忍忍吧,将来会好的……等长大挣了钱一定让自己每天都吃得饱饱的……这样想着……就觉得还是有希望的……可是我现在才明白……在泥塘里翻滚的鳝鱼长大了也变不成蛟龙的……注定要在泥泞翻滚到死……我累啊……”“你给我闭嘴!你他妈不就是觉得死了个渣男天就塌了吗?跟我这儿哔哔啥呢!你现在的日子有以前苦吗?你不照样熬过来了吗?以后只会是阳光大道!还泥塘里打滚呢……有我在,你他妈想得美!”
洛攸悠一边怒不可遏地骂,一边左右环顾,看怎么把苏轻萌先弄下来。苏轻萌柔柔一笑,“攸悠……我的世界里最灿烂的阳光就是你了……谢谢你……也很对不起……不能做一个让你想得美的朋友……”说着,她低下头,身体向外倾斜……“萌萌哒——”洛攸悠飞快地冲过去,使出浑身气力,拽住苏轻萌,往里一带。然而看不见的苏轻萌因为陡然的天旋地转,下意识慌乱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竟大力推了洛攸悠一下。洛攸悠冲得猛,本来就有惯性,被苏轻萌一推,直接翻出了护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