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女子说话,直觉得这声音很好听,莫名地好听,好听得以至于都忽略了说话的内容了。可是语气,却是那般冷漠,就似那日在竹楼中所见到的冰山一般,远远望去很美,但是却让人感觉很遥远,让人无法亲近……林雨辰抬头再次看了看眼前的女子,依旧是伫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哦。”
片刻,林雨辰方才如梦初醒“你说什么?”
女子并未说话,只见其大袖一挥,一张白纸随即临空飘来。林雨辰连忙接过白纸,却见上面写道:“简停调烟月不日便该,天冷有时也晴。闲风碎玉等秋去,又怕东来。霜染漫山红遍,瑟瑟寒菊初开。只待红梅迎雪来,何必伤怀。”
写是我写的,林雨辰不禁双眉紧锁,暗自琢磨着,而且这字迹也的确是我的,可是我记得我当时不是另外拿了一张纸嘛,怎么会跑到一起去了,难道是我记错了?“不是?”
女子再次问道。“写倒是我写的。”
林雨辰依旧是自顾自地纠结着。“听我弹一曲吧。”
女子说罢,已然在墙边儿的七弦琴旁坐好。这屋内本来是没有这七弦琴的,可是这几天吧,林雨辰是闲来无事,而且总不自觉地想起那日小楼上的事情,林中的兔子,书里的词句,屋里的陈设,以及自己趴在窗子边儿所见到的一切……林雨辰没办法在窗子旁挖一个湖,于是也只能找掌柜的借来了这把七弦琴。说来这琴还不是一把寻常的琴,此琴名曰“勿念”,是把古琴。不过,因为曾流落至一风尘女子手中,而且那女子之后下场极惨,故而这琴便被视为了不祥之物,遗留在了这客栈之中。这掌柜的不是个风雅之人,早想将这琴送人,但可惜,没人要;想说将这琴给毁了,又舍不得,故而只能留着。就这么,直到遇见了林雨辰。林雨辰才不管这“祥”与“不详”,一见这琴好,那是爱不释手!当即甩给了掌柜的两锭金子,掌柜的差点儿疯掉!本是无心之举,实在没想到今天还派上了大用处,林雨辰一脸开心地看着那女子,却见其那女子缓缓地抚了抚琴弦。要弹了,要弹了,林雨辰简直是不能再激动了,死死地盯着女子,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却见指头已然拨打弦上了,可是忽然又停了下来,抬起头,似乎是在看自己。“哦,你弹吧,我听着呢。”
林雨辰连忙说道。女子若有所思,许久,又缓缓地低下了头。轻轻撩拨着琴弦,似是那春风扶柳,飘飘而至,若有还无……琴音慢慢加重,又像是那涓涓流水,缓缓而来。当真是“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水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林雨辰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感知到了那琴音中的忧愁,所以才会觉得胸闷气短,呼吸困难的,可是现在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林雨辰现在只觉得自己体内真气极具翻腾,感觉自己的身体随时都要爆炸一般。而自己却没有一点办法,整个人漂浮在空中,但却像是陷入了那泥沼之后一般,完全不懂动弹。“你就非得杀了我吗,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后悔啊,我……”林雨辰的语速很快,异常的快,这不是林雨辰故意的,只是感觉一切都莫名其妙地变得很快,琴声很快,自己的心跳也很快,呼吸急促,头皮发满,全身的血管儿胀痛欲裂,自己好像到了某一个临界状态,似乎下一秒整个人就会瞬间被炸得粉身碎骨不可……“你要是觉得杀了我你能好受一点儿的话,你就动手吧……”林雨辰厉声喝道。“嗡~”一声幽鸣,琴声断了。“砰!”
林雨辰应声落地。林雨辰闭着眼睛,喘着粗气,体内的真气渐渐恢复了平静,可是整个身体却依旧是胀痛难忍,不仅胀痛,还异常酸麻,如同千万只蚂蚁同时在周身爬行、噬咬一般,难受极了。林雨辰躺在地上,只感觉世界忽然变得异常安静,许久,也没有任何声响,林雨辰连忙睁开眼睛,朝那女子望去——可是那女子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