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天祝元年四月初一,蛮族上京热闹非凡,就在这一天,蛮皇南宫野颁布圣旨,宣布册封三皇子南宫瑾为当朝太子,批准建立东宫,组建文武班底。同日,南宫野迎娶燕家嫡长女燕红鸾,大婚热闹非凡,在上京城内摆下流水宴,从皇宫一直摆到燕家,颇有普天同庆的意思。对如此铺张浪费的行为,南宫野并未阻止,反而听之任之,在他们即将南下之际,这种行为恰到好处可以将民心归拢于皇权之下。而且对于前任宰相燕采臣,南宫野也是相当重视,有这位老成持重的人,来作为太子未来的重要班底,对于稳定政权,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其实他早就知道,燕采臣的野心并不在萧家兄弟之下,甚至还犹有过之,不过只是苦于自家男丁大多不成气候,并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人物,所以燕红鸾也就成为燕家最后的希望。对于这点,南宫野倒也是乐见其成,对他来说,有欲望的臣子才是最好拉拢和控制的,只要将他们的欲望满足在一定程度之内,不仅将会成为皇室的巨大助力,更能从根本上收服他们的心。相对来说,无欲无求,一心只想攀上武道巅峰的萧元胡,从某种意义上,才是皇室最担心,也最忌惮的存在。大周天驱,就是他的前车之鉴,一旦等他们达成了气候,没有欲望,也没有敬畏之心,哪怕是李家天子,在徐良眼中都与普通百姓,并没有太多区别,亦如蝼蚁而已。所以南宫野并不怕把燕采臣,从新提拔到蛮族权力中枢,只要燕红鸾坐稳了东宫太子正妃的位置,到时候与萧家相互牵制,不至于会出现一家独大,连皇室都无法掌控的情况。可以说南宫野不管是对于人心的掌控,而是对于时局的把握,都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这一手完全将满足所有能利用的力量,全部调动了起来,一切矛盾的源头,直指南朝!蛮族册封太子,太子大婚,如此重要的事情,自然被幽狐谍子很快传回了天驱内部,不过令他们所有人都很奇怪的是,天驱高层对于这件事并没有做任何回应,这是让他们按兵不动,随时等候调遣。徐良坐在大北城,昔日的住所之中,将两封从不同渠道送来的密信扔在书桌上,手里不断把玩着一只精致的珠钗。这支珠钗他认得,正是当日在蛮族荒漠之中,燕红鸾随身佩戴在头顶的那支,即便是在艰难的时候,她都从来没有舍弃过。“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徐良只感觉到自己的双手都在颤抖,直到这一刻,他才忽然明白燕红鸾当初离开时,留给他这两句诗词的真正原因。“徐良,这么大老远的把我们叫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定方眉头微皱,徐良这家伙虽然向来做事不怎么靠谱,但这么十万火急的把他们召集到此,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都难以抉择的大事。在这间不算太大的书房里,徐良,高白,刘定方,甚至连镇守在壶儿口的郑狗儿,都出现在这里。“蛮族册封太子,在三日前大婚。”
徐良脸色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上次草原之行,会结下这么大一个因果,脑海中莫名其妙又浮现出,燕红鸾那张堪称倾国倾城的面容。“废话,我早就知道了……”“你就为了这件事把我们召来?”
“有病得去看大夫……”刘定方,高白,郑狗儿三人微微一愣之后,同时给出了看白痴一样的眼神。“蛮族太子大婚,新娘是燕红鸾……”徐良只感觉到自己一阵头大,整件事情说起来实在太过复杂,索性从书桌上,把燕红鸾亲笔书写的那封信,扔到了三人面前。三人对徐良的话疑惑不解,打开书信传阅了好几遍之后,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可怕的寂静。如果信中所述的内容都是真的,那这件事情未免也太过刺激了一些,即便是以他们三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一时间都只感觉到阵阵晕眩。“我说徐良,信里面写的不会都是真的吧?你真把蛮族的太子妃都给睡了?”
许久之后,高白不可置信的望向徐良,对他们大周男人来说,三妻四妾都算不得什么稀罕事,不过徐良的所作所为似乎也太过彪悍了一些。“子曾经说过,人不风流枉少年,不过徐良,我觉得你这不是风流,而是典型的下流,简直卑鄙下流到没有任何底线了,你这么做让兄弟们都情何以堪?”
从樊阳到大北城,足有六百余里,在接到徐良的口信之后,刘定方一路策马狂奔,这才在天黑的时候赶到了这间书房里。只见这个读书人站起身来,一边翻着大白眼,一边拿着手中羽扇不断的扇着风,“你这做得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徐良的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劲爆,让刘定方都只感觉大脑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蛮族太子妃,只要不出现意外,未来可是注定要成为皇后的,她生下来的儿子,自然是蛮族名正言顺的未来天子。可是燕红鸾说,她肚子里怀的是徐良的骨肉,这就很耸人听闻了,虽然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想征服蛮族,但通过这种方法,还真是他们连想都没有想过的。“首先你要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燕红鸾?其次你还要确定,她肚子里怀的到底是不是你的骨肉?”
在场最镇定的人当属郑狗儿,他对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向来麻木,别说徐良睡的是蛮族太子妃,就算他睡了蛮族太子,郑狗儿也不会表露出半点惊讶。他只不过是站在公正的立场上就事论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再来讨论是如何发生的,根本就没有半点意义,反而是在浪费时间,这对郑狗儿来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其实那天,我被萧坤雄重创,中了很严重毒,整个人也就只有一丝气机维护着心脉流转,当时我只记得是被燕红鸾救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印象就很模糊了。”
徐良端起桌上的酒坛子,将一口红泥烧灌进了自己的嘴里,火辣的灼热,总算是让他郁闷的心里好受了几分。“大哥,那种事情你也是没有感觉的吗?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下人家千里寻亲,你是准备认呢还是不认呢?”
高白没好气的冷笑了几声,徐良这家伙果然是不靠谱,当初从湖州北上,遇到了李梦鱼,最后的结果是,徐良堂而皇之的带兵直闯江南道,把人家抢回了雍州。如今去一趟草原,二话不说就睡了蛮族的太子妃,这件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只怕蛮皇南宫野会不至于现在这样的疯狂攻打他们天驱。他们蛮族头上,顶起了一片望不见边际的绿色草原。徐良闷不作声,自顾一口一口的喝着红泥烧,一坛三斤多重的酒水,很快就被他喝得见底。“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对我们天驱,甚至整个大周来说,无疑都是一件利在千秋的好事,或许在十几二十年之后,我们兵不刃血就能拿下草原,壮哉呀壮哉!”
刘定方好不容易从徐良手中抢下一碗酒水,咕噜咕噜的喝下去,他有些苍白的脸上顿时红润了起来,“不过我记得,咱们拙风园里面,好像还住着个大周公主,要是被李梦鱼和她知道了这件事……”“徐良,以你现在的修为,能打得过马夫扶苏吗?”
徐良一口酒水呛到了鼻子里,使劲的咳嗽了半天,呛的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刘定方说的没错,他到现在还很头疼,到底要怎么处理李婉儿的事情,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简直就像那波澜壮阔的钱塘江大潮,一浪高过一浪,差点就要把他拍死在沙滩上了。“李梦鱼背后是江南道李家,现在掌控着天驱将近半数的生意,李婉儿不仅是大周公主,背后可还有一个最疼爱她的扶苏,这两个女人发起飙来,徐良,我想我们会来参加你的葬礼……”高白毫不客气的落井下石,在场的四个人里面,除了徐良之外,其他几人虽然要么位高权重,要么武艺惊人,可到现在仍旧是孑然一身。徐良跟李梦鱼成亲也就罢了,毕竟这件事情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都是他们天驱大赚特赚,在很大程度上稳定了天驱军心。李婉儿,就算是他徐良的青梅竹马好了,众人也没有太大意见。可现在搞出来一个燕红鸾,就是高白和刘定方完全没办法接受了,同样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同样要么是出生入死,要么是弹精竭虑,怎么就没看见一个姑娘倒贴上来呢?这个世道,人跟人之间果然是有巨大的差距……“如果燕红鸾所说都是真的,那么徐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的女人就要成为别人的妃子,你的孩子,要称呼别人为父亲……”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郑狗儿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一本正经的看向徐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