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建安之行,谁也没想到竟是逼迫了天子禅位,虽然这位才登基没有多久的李隆浩现在还昏迷着。等当他清醒的过来的时候,这个天下已经不再是他的天下。人世间的事情,总是这样充满了未知和变幻,沧海桑田也不过是深情一眼。阵中军医简单的为徐良包扎了一下伤势,因为大多伤在骨骼,除了正骨复位,剩下的就只能是靠徐良自己静养。孙道济率游骑手先行片刻开道,两万关宁铁骑随后缓缓北去,喧闹了数日的建安城郊,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剩下遍地狼藉和被鲜血染红的城墙,见证了大周建国以来最大的一场兵谏,并且成功的将皇帝拉下了龙椅。“曹满山他们现在出雍州了吗?”
大军行在路上,快过宿州的时候,徐良遣人召回了孙道济。虽说这个年轻的校尉属于荡寇营,但同时也被武颇墨委以重任,此次出兵他便是徐良军中唯一的幽狐对接人,徐良所有对外的军令,都由他代为传达。“回禀将军,算算时间曹大人现在可能才出雍州,入湖州应该不到半日。”
天驱改制之后,吸纳了大量江湖中的奇人异士,刘定方挑选出了几个善于驯兽的能人,特地为雍州驯养了大批飞奴,用于各地传讯,极大程度缩短了谍报军令的传递时间。“下令让他们改变行军路线,不用去驰援徐州了,就地清剿湖州叛军,参与叛乱的家族一个都不要留下。”
徐良思索了片刻,这才沉声说道。在湖州叛军的背后,多多少少都有些豪门士族的影子,其中还有几个是资助天驱的十八家豪门之一,但在这个时候,徐良也断然不会心慈手软。眼见大周天下狼烟四起,他对豪门士族的警惕之心越发深厚,这些存在数百年的家族,所蕴含的能量着实让人忌惮。“遵命!”
对于徐良的这个命令,孙道济并不感到意外,这位天驱共主答应刘慧稚镇压叛乱,雍湖两州又是紧密相联,拿他们第一个开刀,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另外徐州那边现在情况如何?”
对于这些叛军,徐良尚且不是特别在意,连李建民精心准备了几十年的岭南军,他们都能杀的三进三出,何况这些临时组建的乌合之众?他最担心的还是幽州和定州的局势,一旦徐州城天堑失守,那么大周对黄河以北便再无丝毫掌控,他日想要挥兵北上,更是难上加难。“说起此事,我正想告知将军,周勃派出的三万精锐,已经阻拦了蛮皇四天四夜,其所部死伤两万有余,根据我们的谍报,他们若无援兵,恐怕今天夜里就要全军覆没了。”
说到此处孙道济心头也是颤了几下,这三万人沿途阻截由南宫野亲率的十万神武卫,愣是让蛮皇四天四夜的时间,都只向前推进了不到两百里,他甚至可以想象,那里的战况惨烈到了何等程度。“而徐州守将,听说他是直接断了跟家族的联系,一边积极整军备战,一边加固城池,还放出话来说,有他在一日,南宫野就休想饮马黄河。”
听罢孙道济的话,徐良心中高悬的石头,总算是往下放了几分。李建民已经率部驰援徐州,只要王曦元他们能固守个两三日,以他岭南王的谋略,不说打败蛮皇,至少守个区区徐州城,还是不在话下的。“这个王曦元倒是有些意思,让城中的幽狐给我盯紧了此人,必要的时候救他一命也是无妨,若他能度过此劫,日后说不得我也要结交一二。”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旁边的马车上传来,“要是丢了徐州,你徐良便是大周的千古罪人。”
徐良看了马车一眼,露出个苦笑,原本被扶苏重伤的郑狗儿,也不知是何时醒来,此时徐良自然不会跟他争辩,只是扬声令道,“全军加速,人马不歇,四天之内赶回雍州。”
数百里外,跟徐良行军相反的方向,一个人影速度奇快穿梭在田野之中,正向着江南道方向遁去,可他才出了一片小树林,就听见背后忽然有人说话。“夏攸泉,你这是想去哪儿?”
这人正是在岭南军中被李道然制住的老夏,李建民当众撕毁了跟豪门的盟约,临走之际却也没有为难他,反而任其离去,只是听到这个声音后,他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李道然,我跟你无怨无仇,你又何苦跟我过不去?”
“我只是好奇,当年号称掌心方寸如雷渊,可以跟铁马冰河一较长短的夏攸泉,怎么就武道境界凝滞不前?还成了豪门的客卿?”
一袭白衣从树林中缓缓走出,正是离开了建安城郊不久的李道然。十几年前,夏攸泉在江湖中也是威名赫赫的人物,一手掌心雷霸道无比,气机运转犹如雷霆咆哮,有万夫不当之勇。在他巅峰的时候与扶苏曾有过一战,两人一个是拳镇河山,一个是掌心方寸如雷渊,最后两人生生把某座大山的山尖给轰平了,夏攸泉才以一招惜败给扶苏。“嘿嘿,这个世上不是每个武夫都如你李道然般,有颗坚韧的道心,武道这种东西就像逆水行舟,自然是不进则退了。”
面对质疑,夏攸泉无所谓的笑了笑,自从他败给扶苏,人情冷暖他早就见怪不怪了。“豪门的衰败之势已现,你去雍州投奔徐良,我便不杀你。”
“三年之内也许你能重铸道心,”李道然想了片刻,然后神情漠然的开口说道。“重铸道心?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你不过只是想给徐良找个打手而已,我夏攸泉虽然不济,却还没有沦落到去给个小辈鞍前马后。”
夏攸泉不屑的冷笑,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重铸道心,但败给扶苏一招的阴影,始终在他心头挥散不去,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纠缠的梦魇。“就凭我是李道然,”白衣无风自动,他依旧淡漠的看着夏攸泉,眼中不带丝毫感情波动,“徐良敢让你鞍前马后,我替你废了他全身武艺。”
夏攸泉愣了愣,徐良跟李道然的关系,虽然未曾公布于天下,但消息稍微灵通的人,也都早就知晓,他怎么也没想到李道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哈哈,好一个冰心李道然,若是能让我重铸道心,就算给人当牛做马又有何妨?我信你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