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叔把车直接开到了圣玛丽私人医院地下停车库,欧阳浣拿开脸上的毛巾,眼睛通红肿得不成样子。杨叔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递给他,“眼睛很肿,冷敷一下,再进去吧。”
“没关系,杨叔,您在这里等着我,我上去一下就来。”
“少爷,还是我陪你去吧。”
欧阳浣摇摇头,“我只是想去看看,他临死的遗言是什么。”
杨叔叹气。点点头,没跟上去。加护病房里,有专门的医生守着,看到欧阳浣来,医生说了这几天的情况,然后退了出去,欧阳浣换上无菌衣服,走了进去。床上躺着的男人,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是脸上还是能看到跟欧阳浣很相似的痕迹。看到欧阳浣进来,中年男子缓慢的睁开眼睛,呼吸微弱,“你来了……”说话,都显得十分困难。他就是欧阳浣的父亲,但是欧阳浣却是他的私生子,一个他只知道出钱,再也没管过的私生子。却不想,临终时候,居然是这个私生子来给他安顿费。想来嘲讽得很。欧阳浣走到他身边做坐下,点点头,开口,“卡塔尔航空你的持股股份,已经被我卖掉了,当年,你的亲生儿女一分也没捞着,欧阳石,你现在后悔吗?”
“你看看,你从小把我当狗一样养大,高兴的时候看看我,不高兴的时候三年五载不给一句话,你只知道砸钱,让我衣食无忧,看着我母亲死亡。”
“看着我被殴打,但是你依然可以无动于衷,你觉不觉得现在是轮回报应啊?”
欧阳石的喘息倏然剧烈起来。欧阳浣没有半点停顿的意思,继续说,“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恨你的吗?十岁,八岁还是更早?”
“在我记忆中,杨叔比你更像我爸,欧阳石,你真的很无能。都到这步田地了,你儿子来看过你吗?”
欧阳石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想让自己这个儿子闭嘴,但是他多叛逆啊。怎么可能听他的?很多年前,他就已经不听他的了。一场变故,谁又想到,当年意气风发的欧阳石,居然一夜之间一无所有,连入院的医药费都要自己丢弃的孩子来给。欧阳浣嘲讽的笑了笑,“或者,作为你的儿子,也会跟着倒大霉吧,从来没有人去爱,也不懂爱人,不懂交朋友,不懂真心,更不懂付出,所以接二连三的失去。”
“欧阳石,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下一次,我只会来跟你收尸。”
欧阳石的心电图,猛然起伏起来。欧阳浣视而不见,目光空洞的没有焦距,突然笑了起来,“不过也不一定,你当年把我送到哪里你心里清楚,我的身体机能正在衰退,可能也活不到跟你收尸,我会麻烦杨叔照看你的。”
欧阳石双瞳,猛然瞪大,然后心电图开始平稳成一条线,眼睛也缓慢的合上。欧阳浣冷笑一声,按下了急救铃。一群医生护士匆匆赶来,看到这情况忙施展急救,欧阳浣脱下无菌服,走出了病房。走到长廊拐弯处,正要按下电梯,看到对面的长廊上,一道熟悉的身影被医生搀扶着走到病房,医生的声音还犹在耳边。“你这样是不行的,你心脏根本承受不住,我之前跟你说过,三个月复查一次,你这个臭小子,你当你是超人吗?给我滚回去躺着。”
欧阳浣脚步移动,往对面的长廊走去。透过玻璃窗,欧阳浣看到跟苏霆庸长得很像的一张脸,他见过,叫苏霆琛,是苏霆庸的弟弟。欧阳浣就这么站在窗户边,看着他跟医生讨饶,“李叔叔,我知道错了,这件事不能让我家人知道,我以后一定会准时来检查,真的真的。”
李詹是心脏权威,整个帝都都知道。苏霆庸的弟弟,怎么回来看心脏?李詹轻哼,“你少唬我,你的尿性我还不知道?前几次因为有霆庸陪你来,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现在的情况和周期,已经不能让你胡作非为了。”
“霆琛,你想死吗?”
苏霆琛摇头,“李叔叔,这次真的是意外,意外。”
李詹抬手就一掌给他扇脑门上去,“意外个屁,你再说我给苏首长打电话你信不信?飙车是意外,你想死就直说,别在这里浪费钱了。”
苏霆琛闭嘴了,乖乖的坐在病床上,“李叔叔,这样不行啊,我长时间不回家,我妈会担心我的。”
李詹回,“你放心,就算你不回家,你妈也不会担心你,因为你大哥有办法,我已经给你大哥打电话了,他让我告诉你,让你在医院养着,要是想出院,他来陪你。”
苏霆琛:“……”卧槽,真残暴。飙个车而已,至于吗?别说,还真的太至于了。欧阳浣没听出什么信息,转身准备走,却没想到跟小护士擦肩而过的时候,小护士身上掉落出一张病历表,正好是苏霆琛的。欧阳浣本想叫住小护士,但是捡起来抬眸,小护士已经不知道走进了哪间病房,他只有作罢。只是目光触及到手里的病历表时,整个人如雷霹雳。待在原地动弹不得。从两人刚才的对话中,苏霆庸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心脏有问题的,而苏家的其他人,并不知道。苏霆庸也知道,他弟弟的心脏是……将苏霆琛的病历表捏在手心,欧阳浣沉重离开了这个楼层,恍恍惚惚的走到停车场,杨叔迎了上来。杨叔说,“少爷,刚才医生给我来电话,说是老爷已经稳定下来,让你下次别这么刺激他。”
欧阳浣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越过杨叔走到车旁,开门上车,杨叔也没多说什么,微微叹气,然后拉开车门上车开车。从医院出来,大雨已经停了下来,天气放晴,但是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城市的霓虹已经闪耀。看着这偌大的城市,欧阳浣孤独得想笑,他跟杨叔说,“杨叔,我的身体检查报告,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