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似锦猜得一点都没错,北堂娣果然一回国就先回了帝都,跟她预料唯一不同的是,她没去找她父亲,而是回了北堂家。但是北堂娣并未得到北堂老爷子的松口,没有得进北堂家的大门。作为帝都是大家之一的北堂家,虽不及苏家靳家那么权利集中,但是也不差。北堂老爷子一生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是女儿不认也罢。就因为这个女儿,他这么多年,没脸踏进苏家一步。甚至连道歉都觉得不配。北堂娣想着自己这么多年没回来,作为父亲的北堂松难道就不想自己,所以堵着一口气,先回了家。没想到老爷子依然是老样子,不让进就是不让进,说什么都没用。北堂家人口不多。大哥北堂瑾,膝下只有一子,三年前,执行特殊任务,再也没回来,北堂凌死在了境外,连尸首都没有。二哥北堂彦膝下两个儿子,大儿子北堂曜,小儿子北堂枢。然后就是最小的北堂娣了,她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但是儿子女儿对她来说都是非常陌生的存在,当年的一意孤行,让北堂家成为众矢之的。北堂娣站在大院门外,五十岁上下的她,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非常年轻,管家从屋里匆匆出来,看着北堂娣,轻轻叹息,“三小姐,老首长不想见你,你请回。”
北堂娣泪眼朦胧,“明叔,你让我见见我爸吧。”
明泉摇摇头,“大小姐,抱歉,不可以。”
“老爷子交代了,不能让你去见他,他不会见你的。”
明泉作为北堂家几十年的老管家,说话向来直接,当年的事情,知道真相的人不多,但恰好,他是其中之一。对于眼前的这位大小姐,打心底诚实的说,他是没有半点同情心的,至少不会觉得她值得同情。当年一个可以丢掉礼义廉耻的人,还是北堂家的人,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家教甚严的北堂家,确实教导不出这么一个是非不分的人。明泉转身就想走,北堂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明泉转身,瞳孔一缩,沉重的说到,“三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明叔,你告诉我爸,他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一直跪在这里。”
明泉无奈,皱皱眉,离去。北堂娣垂下眼帘,眸低闪过一丝潦草划过的恨意。明泉将外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北堂老爷子,他正在画山水鸟萃图,闻言,毛笔杵在鸟儿身上,染上一片漆黑的墨迹。破坏了整张国画的美感。北堂老爷子叹气,将毛笔放在笔托上,叹息,“由她吧,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老三多狡猾,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恐怕这次回来,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甘休啊。”
“一出国就是二十年,她当真以为我老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别管她,爱跪着就让她跪个够。”
北堂娣一跪就跪了三小时,帝都的一月份冷得不像话,她穿得有单薄,不知道是想惹起老爷子的同情心还是什么,反正冻得脸色发紫,依然死死跪在地上。四点,大院门口停下一辆军用悍马,车门打开,一身军装的男子从上面下来。看到院子里跪着个人时,眉头皱了皱,以为又是自己那倒霉蛋二儿子,走近一看,是多年未见的妹妹。他脸上神色更加复杂,走过去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北堂娣缓慢的抬起头来,冻得发紫的双唇和脸蛋让她看上去孱弱不堪,怎么说也是五十来岁的人了,这么跪着,好像也受不住。北堂彦的军靴踩在雪地上滋滋作响,他问,“你回国就来这里跪着,倒是想要原谅还想要什么?”
“二哥!”
北堂娣开口,声音颤抖。北堂彦嗤笑,盯着曾经想要守护的脸蛋,现在满心只剩下厌恶,“小妹,二十年不见,你一如既往的一点没变。”
北堂娣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结结巴巴的问,“二哥,你……你是什么意思?”
“自己去体会,你真的猜不出来吗?”
“小妹,别来北堂家了,二十年前,你自己亲口说的,从此北堂娣跟北堂家恩断义绝,再也不会踏进北堂家一步。”
“当年信誓旦旦的勇气,别现在来啪啪打脸,你既然不是北堂家的人了,这里自然没有你的父亲和哥哥。”
北堂娣脸色一阵难堪,看着自己血脉至亲的哥哥,说着这么冷淡恶毒的话,居然面不改色。她哭了起来,“二哥,你是否还没忘记,小凌的事情?”
北堂彦冷笑,“小凌,你还有脸提小凌,我是不是该庆幸,我两个儿子都没去部队从军,不然是不是也死在你手里?北堂娣,北堂凌当时才多大你记得吗?他是你亲侄子,你就让他这么死在枪口下,你千万别让老大看到你。”
北堂彦的怒气,来得非常的猛烈。他甚至不想多看一眼这个跟自己有着血缘关系,心却狠毒如蝎的女人。北堂娣盯着北堂彦头也不回的背影,死死将指甲扣进自己的肉里,完全没有知觉。北堂枢从S市离开之后,被父亲叫回了北堂家,每天陪着爷爷说说话,更多时间是在睡觉。他性子寡淡,老爷子也不跟他一般见识,觉得他还不如生成一个女的,好歹他还喜欢上他。北堂枢长得太漂亮了,随他母亲,怎么看都像个女孩子。但是身上的气质却一点也不像女孩子。外面的吵声太大,他被吵醒,走到窗户边,看到院子里跪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是自己的姑姑。他掏出手机给苏似锦打了一个电话,“似似,北堂娣回来了,现在在北堂家,你们可以回帝都来了。”
“不知道来了多久,刚才跟我爸在楼下吵架,我被惊醒了,起来才看见是她。”
“恩,跪在雪地里装可怜呢,比我高,我至少不敢跪雪地,我跪成传统的话,以后爷爷经常让我跪,我可不就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