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依萱眉头微皱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冷不丁凑上来的妇人。妇人瞧着也就四十开外的样子,两鬓早已花白。对于这家人,徐依萱此前还是有些印象的,姓杨,也并非陶氏一族宗亲。寡母带着两个儿子,年长些的杨大郎十五岁,听说已经考中了童生,年幼那个虚岁也不过十岁。而之前的几天里,总能在附近瞧见兄弟俩忙碌的身影,徐依萱现在手里好几个藤编小箩筐,便是用吃食跟这兄弟俩换的。方才躲避大雨时,杨大郎很是宝贝肩上背着的那个竹书箱,徐依萱猜测那里头多半装着书。“说什么沾不沾光的,一会儿安顿下来,多喝些姜汤驱驱寒气才是。”
说话的功夫,陶王氏跟方姨娘已经将此前收集起来的竹杆给翻了出来,随后在杨家两兄弟的帮助下,圈了一块最多不过十几平的地方,很快一个简易的竹棚子便搭建好了。最后再围上草席,遮挡掉大半的风雨,以及探究的视线。平板车被小心翼翼地推进竹棚子中间,车上的遮阳棚并没有着急着拆解下来。只是这还没安顿好,本在队伍前头的陶三爷竟撑着一块瞧着甚是眼熟的毛毡片,陪着老国公夫人,朝着竹棚子一瘸一拐地走来。“瑾瑜媳妇,要说还是你这丫头能干啊。”
老国公夫人瞧着竹棚子,好生满意地点着头开口道。徐依萱好似听不懂一般,指着一旁的杨家兄弟俩,推荐道:“老祖儿,这竹棚子,全靠杨家小哥俩帮忙搭建的,我跟大嫂哪会这些啊。老祖儿您若是需要,可以让杨家小哥俩帮您搭建一个,您跟三叔只要准备好竹材这些就成。”
说罢,徐依萱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继续道:“老祖儿,您可离着远着点好,免得过了我跟大嫂身上的寒气,回头着了病。”
一直“昏睡”着的陶瑾瑜,也在此时也悠悠地睁开了眼,见着老国公夫人后,便不冷不热地冒出一句:“老祖宗,您冒着大雨特意过来瞧我这废人么?”
“呃……”老国公夫人一时语顿,赶忙道,“除了过来瞧瞧你,顺道也瞧瞧琮哥儿。”
淑姐儿姐弟三个此时正盘腿并排坐在平板车上,因为被保护得很好,没有被淋到一丝一毫。陶三爷瞧着淑姐儿姐弟三个,很自然的想到了淋成落汤鸡,来时连连打着喷嚏的自家独子陶瑾珩,以及……当即,那目光变得冰冷。“老祖儿,三叔,这是前个儿找到的野姜,您拿些回去,让三婶儿熬成汁,驱驱寒气吧。”
陶王氏翻出了一块约莫女子手掌一半大的野生姜,递给了老国公夫人。并非陶王氏圣母心泛滥,慷慨大方地将此前徐依萱找到的野生姜,主动献给老国公夫人。无奈也是一个“孝”字压死人。谁也不傻,这老国公夫人为何特意冒着倾盆大雨跑过来,无非瞧上了徐依萱搭建的竹棚子。若只是老国公夫人一个人,挤一挤也就罢了。偏偏老国公夫人还要带上心肝大宝贝的陶三爷这一家子人。可别忘了,整个镇国公府还没分家呢。光是长房,镇国公夫妇俩还健在呢。除了本就只剩下半条命的陶瑾琰跟陶琬儿兄妹,是不是还得将隔壁二房那一家子也算上?老国公夫人显然已经将之前陶江氏带着侄女江茹依,过来找茬这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这满打满算的,琪姐儿被埋也还没过去两天呢。徐依萱见老国公夫人迟迟不肯接过陶王氏手中的野生姜,也懒得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