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欲以八百两银票向刘氏兄弟换回翡翠玉佩,孰料事成之际横生波澜,刘氏兄弟血溅到场,那玉佩也最终落到了侯爷府武师应传霖手里。凌云气得俊脸幽沉,咬牙切齿道:“应传霖,你究竟想怎么样?……”应传霖挑了挑眉道:“我也没想怎么样啊,我只不过会把这玉佩交给你的那位郡主夫人,她那么爱拈酸吃醋,对这种事情一定是不能容忍啰!”
凌云脸色铁青;他咬着牙,一字字地挤出牙缝道:“你—真—卑—鄙—”应传霖施施然笑了起来:“你现在骂也没用。师弟,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身形轻盈如飞,人已出去几丈远了。凌云忽然喊道:“且慢!”
应传霖站住,“师弟,你还有何话说啊?”
凌云指着地上灰衣杀手的尸体,面无表情道:“这人是不是你派来的?”
“哦,何以见得?”
凌云冷然道:“别卖关子了。其实一开始你本不欲现身,只是派了这个人来抢我的玉佩;后来你不甘心事情就此败露,又怕他泄漏了秘密才杀人灭口的,对不对?”
应传霖挑了挑眉道:“对,很对。师弟,你果然很聪明,只可惜没用,地上的这三个死人是不会再为你作证了!无凭无证,即使你是刑部尚书府侍卫统领,又能奈我何啊?……”凌云冷眼瞅着对方那张狂的样子,心里忽然一阵悲哀。他稳了稳波动的心绪道:“我再问你,今日之约本来十分机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只是碰巧遇上了而已。”
应传霖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谁不知道你凌统领乃京城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是备受关注的;我们这边对你凌统领更是倍加重视哦!”
“你们那边?……”凌云颦了颦剑眉道:“侯爷府那边,李瑞允的天枭那边?”
应传霖笑道:“师弟,有时候太聪明了,是会折寿的。”
凌云眸光一寒道:“也就是说,我的身边左右,一直都有你们的眼线?”
应传霖阴鸷的眸光闪了闪,“你以为呢?哈哈哈……”他大笑着,扬长而去。应传霖的背影渐行渐远,凌云却呆呆地在风中伫立着。他木然的表情似乎已恢复正常,虽然眼底仍浸透着浓浓的悲哀。他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被夕阳轻轻拂上了一层黯淡的光芒,仿佛蝴蝶初生的翅膀。无望在他的心底一点点蔓延,于沉默中慢慢地挤压揉搓着,仿佛随时都会崩裂开来。只有善解人意的风儿呜呜咽咽,抚弄着他有些失神的眼,他几分凌乱的发……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嘶哑,低沉,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凌统领,凌统领……”凌云只觉一阵毛骨悚然;觅音望去,见呼唤他的,竟然是躺在地上的一具“尸首”!是捡到他玉佩的两个农夫中的一个。这人方才被灰衣杀手一剑刺中心脏,气息未绝,竟仍能发出声响。凌云心里一喜,只要这人不死,就有证据去指控应传霖!他抢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那人,急切道:“你怎么样?来,我为你运功疗伤!”
那人面无血色,声音微弱道:“没有用了……小人刘阿牛,自知有愧于您……但小人仍要求凌统领一件事,望您能成全…… ”凌云眼梢微红道:“你说。”
刘阿牛断断续续道:“小人的父亲身患重病;小人死后,只恐怕父亲无人照料,所以请您……”凌云道:“你倒是个孝子。你家在什么地方?”
刘阿牛声调轻颤道:“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刘家庄,庄东第三户……凌统领,小人知道您是个好人,您一定要……要答应我……”凌云星子般的眸子眨了眨,忽然想起了一事,“对了,我问你,那封字鉴是你托付谁放到我的寝室里的?”
刘阿牛晦暗的眼睛里划过一丝犹豫;他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他在想着要不要把娇杏的事给说出去。凌云见他有些踌躇,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能出入我寝室的,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人——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查的到;如果非要逼我亲自去查了,哼哼……”刘阿牛有些惊惶道:“不,不要,我说!是……是我姐姐……”“你姐姐?……”凌云有些狐疑地望了他一眼。刘阿牛缓了口气道:“就是……娇杏……”“娇杏?……”凌云清冷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诧异,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再想想其中的前因后果,倒也在情理之中。刘阿牛那双濒临死亡的眸子近乎乞求地望着他,喃喃道:“凌统领,求求你,千万不要……为难她,都是我们弟兄逼她这么做的,她也是……没有办法啊!……”说着说着,他忽然没了生息。凌云探手去试他的鼻息,已然气绝。凌云叹了口气,默默放下刘阿牛的尸首。本来还希望能救活刘阿牛,为自己留个证人,现在看来,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他在尸体堆里伫立了良久,忽然想起了什么,遂抓起宝剑,脚下如飞向刘家庄的方向奔去。一进刘阿牛家的房门,一股血腥气便直冲鼻子。凌云心里蓦地一颤,叫了声“不好!……” 三步并做两步闯进里屋,只见刘阿牛的父亲刘老汉已经死在了炕上!死者胸口处鲜血淋淋,他是被一剑穿心的。炕上,地上,浴满了一片片鲜红的血,就像是揉碎了碾烂了一地落花似的,一片血光迷乱,直令人触目惊心。在那一刻,凌云只觉的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起来,所有的声音仿佛在一霎那都消失了。周围忽然变得寂静,显得无比的狰狞,恐怖。凌云定了定神,走上前去仔细查看刘老汉的尸体。用手去摸时,身上还有余热。凶手显然是刚刚离去不久。凌云只觉一阵怒血上涨。他猩红着一双沥血的眸子,切齿道:“师兄,你真是太卑鄙了……”郡马府花厅之中,浣玉郡主独倚轩窗,蛾眉微蹙,单手支颐,只觉无绪。这时丫头香云惶惶走了进来,低声禀告道:“郡主,外面应武师求见。”
浣玉一听“应武师”几个字便觉逆耳,头也懒得抬道:“不见!”
香云低首垂眸,微微踌躇了一下道:“可是应武师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郡主说,还是关于郡马爷的;他还说,您若是不见他,会后悔的……““哦?……”这倒引起了浣玉的好奇心。她美目中光华巧转,自思:“且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耍什么鬼心思?”
于是慵懒地支起身子,朱唇轻启道:“好吧,让他到这里来见我。”
须臾,应传霖由香云引着走了进来。应传霖向浣玉见礼:“参见郡主。”
浣玉低头专心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心不在焉道:“应传霖,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本宫可不耐烦与你啰嗦。”
应传霖幽深的眸子闪了闪,笑道:“郡主就这么讨厌我么?……”浣玉懒洋洋地抬起头,眼神冷冽地直视着面前之人,“你说呢?应传霖,以前你做过的那些事情,别打量着本宫会忘了;本宫只是暂时没有掌握你的罪证,否则你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跟本宫说话吗?”
应传霖表情扭曲了一瞬,突然缓缓笑了起来,“更主要的是,郡主还有投鼠忌器之嫌吧?”
浣玉怔了一下,冷眸一转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郡主何必明知故问呢?”
应传霖恶劣地勾了勾唇,“我承认,我是干过很多不可告人之事;可是凌云干过的某些勾当就能见得了光吗?“如果你们非揪着我不放,逼急了我,把凌云曾经干过的那些事情给兜出去,到时候大家来个玉石俱焚……”“应传霖!……”浣玉蛾眉一挑道:“我警告你,你若是再胡言乱语,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再者说了,你是你,郡马是郡马,以后少要把你跟郡马放在一起理论。”
应传霖缓缓沉下脸,幽幽道:“唉,我与凌云为同门师兄弟,难道在郡主眼中差距就这么大吗?”
浣玉鄙夷地瞄了他一眼,毫不留情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能与郡马相提并论么?”
应传霖脸上不喜不怒,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是啊,我承认,在郡主眼里我不是好人;可是凌云就是什么好东西么?他朝三暮四,背叛了郡主对他的一片真情,与别的女人勾勾搭搭,关系暧昧……”浣玉怒道:“你住口,应传霖,不许你再胡言乱语,污蔑郡马!——来人,把他给本宫请出去。”
说着她冷厉的眸光一转,示意左右侍卫。应传霖嘴角勾出一抹暧昧不明的笑意,慢条斯理道:“郡主又何必发这么大火气呢?不劳诸位请,在下接着就走。“不过临走之前,在下不得不提醒郡主一句,小心枕边人啊!表面上对你软语温存,关爱备至;实际上是三心二意、同床异梦哪!”
说着他轻叹一声,径自转身向厅外走去。浣玉的芳心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脱口而出道:“等等!……”应传霖停下身,“请问郡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浣玉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应传霖面前,一双幽深的眸子直直望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应传霖,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