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下我就砸到了,石头和青铜器撞击在一起,发出了悠响清脆的一声回音。听到这声音,我心里已经同意了一颗痣此前的猜想,这一排梯形青铜器,百分之九十就是编钟。“在加两把子力气,”一颗痣抬头看着。“梆!”
最后这一下结结实实的打到了。噗通一声,编钟掉到了河里,一颗痣早有准备,她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把这东西捞上来了。捞上来后我两就研究。这件青铜器上窄下宽,身上有些红斑绿锈,除此之外,腰线,范线,云雷纹都做的很规矩,这是一眼开门的西周老货。我掂了掂分量,感觉分量有些过于轻了,轻轻一提就起来了。“红姐,你试试,我怎么感觉分量不对劲。”
一颗痣伸手拿了拿,“咦,这么轻,这不是青铜的?”
一颗痣岁数比我大,她常年混迹这一行,见识过的东西比我要多的多,她用指甲扣了扣铜编钟上的那些绿锈,绿锈很浮,轻轻一碰就掉了。绿锈一掉,梯形编钟里面露出来了灰黑色的底色。一颗痣看了后皱眉道:“不是青铜的,这是个好东西,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天铁的......”“铁编钟?”
我眼睛一瞪,不可思议道:“红姐,西周时期有铁器?没有吧?你是不是认错了?”
她摇了摇头,“你没听明白,我说的是天铁,不是生铁,铁器出现在春秋晚期,说白了,天铁就是陨铁,是陨石矿。怪不得一上手就感觉分量不对。”
一颗痣说梯形编钟是陨铁做的,其实是有依据的,就前几年,在96年的时候,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与三门峡文物工作队联手,他们在三门峡市上村岭虢国墓地进行了抢救性发掘,最终发现了两枚锈迹斑斑的铁剑,这两把短剑出自虢仲墓,经过x射线的放射分析,在铁剑身上,考古队发现了很多类似高浓度镍的不明成分,最后,青铜时代的这两把剑,被国家考古队认定为陨石剑。“红姐你说,这东西这么珍贵,要不咱们背出去?”
知道了这编钟的珍贵性,我心里起了一丝贪念。我心里就嘀咕,“与其放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河里,还不如让我拿出去,也不算暴殄天物是不是。”
一颗痣看了眼地上的编钟,她也有些心动。“也没多沉,那咱们就带上吧,这地方估计几百年都下不来一个人,”她摇了摇头,示意让我带上编钟。我脱掉上衣拧成了一股绳子,也不嫌编钟凉,把编钟背到身后用衣服一捆,然后在胸前系个绳结,这就算完事了,我晃了晃,纹丝不动,稳当着呢。“胸口不碍事了吧?”
“没事了红姐,”我拍了拍自己背后,“背着几十万,一点都不疼了现在,好着呢。”
一颗痣笑道:“别慌,等出去了我在找帮手来,到时候叫上老大老三,咱们把这一套都拿出去。”
“配套啊,那感情好,”我紧了紧胸前的衣服背带。我们沿着地下河继续往前走,我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总感觉,挂在洞顶上的那些编钟就像挂着的大把钞票,在随风摇摆向我招手。离开这里大概二百米左右,走着走着,我鼻子一热,突然没来由的流鼻血了。“等等红姐,”我忙仰起头,向一颗痣喊停。一颗痣这时还不忘调笑我,她道:“小年轻就是火力旺盛啊,光着膀子都能流鼻血,你等等,”她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一段布条,“头抬高别乱动,我给你擦擦血。”
“红姐你怎么也流鼻血了!”
我看到一颗痣突然也开始流鼻血。也不帮我擦了,她忙仰头用布条止血。“梆......”就在这时,我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金属打击声,这声音听起来,和敲编钟发出来的声音有些像。我背着打下来的编钟,仰着脖子回头望去。那一瞬间,我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地下河上不停冒泡,那些吊着泥球骷髅头的铜锁链,开始快速的拉动。几十个圆泥球开始左右摇摆,很有节奏的,开始一下一下的撞击陨铁编钟。那些撞击的骷髅人头,在某种水下机关术的控制下能自主运转,这些编钟,开始自行演奏一场两千多年前的音律。“梆。”
“当!”
低沉的编钟声越来越响,仿佛传到了人的灵魂深处,我直听的头皮发紧。隔着不到二百米,这声音听着听着,我就开始感觉到眼睛发胀,心脏收紧,太阳穴两边的静脉血管都开始鼓起。我刚刚流的鼻血,现在根本止不住,鼻血越流越多。一颗痣和我情况差不多,同样是鼻血止不住。她眼睛胀红,额头上青筋隐现,就听她怒声大喊:“云峰快跑!我们要死了!”
......很多人不知道,编钟自己不会发出声音,编钟是在锤子的敲击下振动,振动通过看不见的空气作为介质,最后传播到人的耳朵里。故此就成了编钟律音。几年以后,为了搞明白其中的原理,我花了些钱冒充了一位香港艺术团团长的身份,我找到了曾任职国家703乐器厂的老技术员王丹教授,王丹教授曾亲自主持完全复原了曾侯乙编钟套组。于是我向她老人家请问,在某种情况下,有没有可能,编钟的声音能杀死人?王教授听后十分诧异,她问我为什么这么问,我说是纯粹好奇。最后她告诉我说这是有可能的,她举了个例子,说有人能用高分贝的声音震碎玻璃杯,那编钟亦有可能。如今回首。这就是一场要人命的音乐会,演奏者是几十个有鎏金符文的骷髅头,乐器是一组西周时期的陨铁编钟。而请我和红姐听的主人家。想来,应是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