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跟姚洁见面的时候,那会儿似乎并不是很愉快。他想起很多事,也没办法去改变很多事。“她和孙文泽的事你知道多少?”
姚洁只是看着他,并没有开口,甚至刻意回避他的目光。“据我所知,你应该很需要现在这份工作,你为什么从美术馆辞职我知道。”
姚洁是佟言最好的闺蜜,但再好的闺蜜,也都有各自的生活,姚洁被家里逼得紧,她不得不赚钱,一个普通家庭出了个艺术生,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就是说出去好听,坏事就是花了家里太多钱,而搞艺术能赚到钱的人寥寥无几,全家的重担都在她身上……父亲去世,奶奶重病,弟弟在念书,她学艺术早就把家里的钱花的所剩无几,偏偏母亲又找了个继父,本来她就有个弟弟,去年母亲又和继父又生了个弟弟。现在姚洁家里赚钱的人一共就俩人,一个她,一个她继父,要养活家里的四口人,吃紧得很,要不是没有办法,她也不会真的从美术馆辞了工作。周南川看她并没说话,主动道,“帮我做事我可以给你钱。”
“你想知道什么?”
“孙文泽和她到哪一步了?”
“我不能说。”
“门在那边。”
姚洁咬了咬牙,没有妥协,出去了。另一头,孙文泽来了之后,孙家全体都炸开了锅,安向婉和孙涛轮流给他打电话,孙云松倒是没有给他打,但他心理压力已经到了极限。他只能拉着佟言的手,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小栩趴在他膝盖上睡着了,佟言高烧未退,输着点滴,从他来到现在一直没醒。周晨中途过来看了一眼,但帮不上什么忙,肖红不在公司,那些事情足够令他头痛。快两点了,手机还有人打电话进来,是静音,他看了一眼便放下,随后又拿过来看,立刻按了接听键,“喂,书记……”“文泽啊,去海城了?”
“嗯,在海城。”
“处理好了事情差不多就回来吧,啊?我给你打电话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不是工作,不用紧张。”
“谢书记。”
“嗯,那你忙。”
简单的几句话,甚至没有任何重点,孙文泽反倒更加不安起来,他倒希望贾志文和他有话直说,有工作说工作,私人感情也透明点。但他话并不多,特意一个电话过来,更像是警告。另一边,贾思媛正坐在沙发上,好奇的看着挂完电话的贾志文,“爸,他怎么说的,他现在那边什么情况?”
“能怎么说?”
“我不是让你劝劝他吗,跟他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你得让他知难而退,你倒好,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呀。”
“现在的情况?”
贾志文冷冷的笑了一声,“你以为他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吗?佟家面对着什么你以为他心里没数?”
“那他还去海城,这不是找死吗?真是可笑,世界上还有不怕死的人,明知道问题很大,特意凑上去,简直疯了。”
“她要在这时当起了缩头乌龟,我才要建议你离他远点?”
“什么?”
“他有情有义,不单单为了利益,这也是他瞧不上你的原因。”
贾志文有些无奈,看着还没听懂他说话的贾思媛。“他凭什么瞧不上我,一个副ju,他也……”“那我问你,这么多人,你怎么就看上他了?”
贾思媛立刻哑口无言了,她也说不上为什么,但她就是想要这个男人,沉默了一阵,她道,“我也不是挖墙脚,这何尝不是对他们感情的一种考验,只能说明他们不合适罢了,能经得起现实的考验,那才是真感情。”
姚洁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给徐坤倒咖啡回来,甚至不小心把咖啡弄到他衣服上,他拿纸去给他擦,徐坤不悦的看了她一眼,“你故意的?”
姚洁愣住,徐坤抓着他的手,“少在老子身上摸来摸去,不吃你这一套。”
她这才意识到,徐坤是以为她故意想勾搭他,她冷笑,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老娘也不可能看上你这种不洁身自好随意得如此过分的男人。徐坤自然是开玩笑的,越是没什么,他越是爱开这种玩笑,真要有什么,那他肯定就摆上了架子了。“你跟她说什么了?”
往周南川办公室一坐,他笑着敲敲他的桌子,“你把我助理搞德魂不守舍,刚才还弄我一身咖啡,你要负责啊。”
“没说什么。”
“兔子不吃窝边草。”
周南川这才看他,徐坤笑了,“想换换口味啊?”
“我没兴趣。”
当然他也不可能告诉徐坤,她想通过姚洁打听佟言和孙文泽的事。明明都说过无数次他看开了,眼下又去打脸,不行。“要是先换换口味我觉得也行,毕竟都是搞艺术的,和佟言一个类型的,可以考虑。”
周南川看了他一眼,徐坤还是半开玩笑的语气,他冷嘲道,“坤哥……”“嗯?”
“你有这个意思?”
“我可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对女人没多大感觉,这种的也不是我的菜。”
“那你特意过来跟我聊这个,对以前的助理可不这样。”
徐坤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对以前的助理,和对姚洁完全是两种状态,而且他确实是想问问周南环跟姚洁说了什么,让她如此魂不守舍。出来的时候路过茶水间,碰到姚洁在接电话,“真的吗,你回来了?”
“对,佟言是不是也在海城,一起吃个饭吧。”
“她家里出了点事,恐怕不太方便,晚点见了面我慢慢跟你说。”
“好。”
挂完电话,看到徐坤进来倒水,姚洁懵了,“徐总要喝水跟我说就是。”
“你在忙,怎么敢打扰你。”
他说话阴阳怪气,令人讨厌,明明平时折腾人的时候不这样。“跟谁打电话?”
“一个朋友?”
“同学还是朋友?”
“同学,但也是朋友,高我两届。”
“男的女的。”
姚洁抬头看她,徐坤冷笑一声,从她的面部表情大概的知道了答案,“男人的心不比女人简单,当心被骗,尤其是你这种只长岁数不长脑子的小姑娘。”
徐坤出去了,姚洁心里也憋着火,但她没资格对徐坤发脾气,谁让他是老板,给她发工资。姚洁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刚走出茶水间收到了彭然给他发的地址。她回信息:收到。嘴角扬起了几分笑。彭然算是佟言和姚洁的学长了,当年也是海大的优秀人物之一,他毕业那天讲的一番话,让所有人热血沸腾,姚洁当时甚至哭了一场。能有勇气去追求自己梦想的人不多,能做到有始有终的人也不多。彭然学的是环境保护,毕业后他站在讲台上,一字一句,“我将回到生我养我的故乡,踏上一条未知的道路,无论结果如何,是否出人头地,初心不变。”
“我热爱我的专业,我将为此穷尽一生。”
彭然说到做到,他是西北人,但比起周南川所在的城市,他要更加偏远一点,接近于边疆那一带的无人区。他的家乡就在无人区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里,那里时常有藏羚羊出没,偶尔雄鹰在天山盘旋。家里人指望他到大城市,出人头地,但他最后还是回到了家乡,致力于保护野生动物。姚洁在学校就很喜欢他,彭然就像是一道光,敢于摆脱现实的桎梏,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图金钱,明利,求心安,要情怀。毕业后姚洁出国进修,而彭然踏上了追寻自我的道路,联系很少。上次去西北找佟言,姚洁是想顺便过去跟彭然见上一面的,只是后来发现佟言出了事,只好马不停蹄先回到海城,跟佟家汇报情况。算来,真是有几年了也不知道他还是不是从前的样子,更不知道这位学长坐在草地上看日落时,会不会也偶尔想起过海城还有一个叫姚洁的姑娘,发自内心的喜欢他。彭然来海城是办事的,向某个协会申请经费,顺带着过来看看,他也爱看新闻,听说佟言出了点事,这才联系姚洁。姚洁下班后特意回家换下了工作服,打扮了一番,换了一件豆沙色的裙子,她皮肤白,豆沙色裙子衬得她格外好看,她对着镜子又化了个淡妆,摘了眼镜换成了隐形的,挑了个相配的包,深吸了一口气,去见彭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