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言在家门口遇到一个男人。“姜先生?”
师傅家朋友的孙子不小心打碎了老人家的翡翠玉瓶,特意让人送过来,那孙子一身西装,过来的时候拿着一个盒子,里面装的,应该就是翡翠玉瓶了。“麻烦你了。”
“要得急吗?”
“不着急。”
姜潮接了个电话,“喂,马上到,行,可以,可以的,咱俩谁跟谁啊?”
佟言接过他手里的盒子,对方便下楼了。车子还没转出小区,姜潮接到潘创义的电话,两人在海城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奈何后来潘家没落,姜家生意也遇到了些问题,不得不避嫌。这些年少有联系几次,但没有见面。“怎么还没过来?”
“马上到了,老头子昨晚发了火了,那瓶子估计是我们家祖传的宝贝,我估计我要是不跑,他能把我当场打死。”
“找的人靠谱吗?”
姜潮拧了拧眉,摇头,“不知道,挺年轻的,说是国外才回来的,有过一些成绩。”
“年轻的有什么经验?赶紧拿回来吧,祖传的宝贝,被搞废了。”
“已经废了,死马当活马医……那人是老头子老朋友的徒弟,肥水不流外人田。”
姜潮笑了一声,“对了,今晚怎么安排?”
“随意安排,你先过来找我。”
“南川怎么说,这么好的地方是他搞到手的,咱们得尊重他的意见……”“他啊……”潘创义一言难尽,“他……”一辆车本来在他后面,突然间开到他前头去了,姜潮拧眉,竟然是周南川的车,“我好像……看到他了。”
姜潮给他打了电话,周南川直接没接,车子一股脑往前看,开的飞快,他根本就跟不上,也不知道车子最后在哪个路口消失的,姜潮有些莫名其妙。在酒店找到了潘创义,那人昨夜跟一个女人厮混一场,今天还在一块儿。他去的时候那女的还在跟潘创义撒娇,姜潮笑出声,“你这是多饥渴,西北没女人啊,到海城疯了一样。”
潘创义没说,给他倒了一杯茶,“喝茶。”
“潘总给我倒的茶,可怎么敢接?”
又看他一眼,“南川人呢?”
“我们先去。”
“不等他。”
“先不等。”
今晚他们开心就好,周南川怎么都不可能开心得起来,两年没见儿子了,他肯定是想的。即将开学,佟言本意是想陪着周栩好好玩几天,但临时来了活,她不得不接手,这是她回海城后接到的一个活。古董修复这种活,要么不开张,开张吃几个月。她手里本就没多少钱,肖红给的她也不愿意要,自己都当妈的人了,怎么好持续花娘家的钱。翡翠玉瓶,修复的价格是四十万,有了这四十万,在海城生活一段时间没问题。租的这间房子很小,腾不出单独的房间当工作室,佟言只好将自己住的那间屋子,隔了一半用来当工作间,不是很方便,但眼下只能这样先凑合。手套抚摸在玉瓶上,佟言研究了一番,轻轻的放下,打电话买了材料,测量玉瓶的每一块碎片,测算长度和宽度,大概弧度。画笔在纸上来来回回,画出一个大概的形状。不得不说,这件翡翠玉瓶,伤的很重,四十万的价格——要少了。答应人的事不能反悔,佟言会尽力做好。天色已经暗下来一些了,橙色的晚霞挂在天空上,衬得她的窗台都和晚霞一个颜色,她工作灯大开,照着那件古董,明亮的暖色与冰冷的玉器混为一体。她扎着低马尾,头发掉在侧脸上,用显微镜观察每一片碎片,小心翼翼。视线还是有点看不真切,她又戴上了专门配备的眼镜。就在这时,身后的门开了,“妈妈……”小栩破门而入,吓得她手一抖,险些造成二次损伤,“小栩……”“妈妈,外面有猫猫,你听到了吗?”
老小区都有些年头了,住户流动性大,尤其是一些外来务工的,暂时住下养一些宠物,走的时候嫌托运费贵不想带走,流浪的小动物太多了。佟言在这没住几天,带着小栩路过就看到过几次,小栩每次都暗示她,想要把流浪猫接到屋子里来,这种事开了先河就不得了了,佟言一直没同意。不是没有爱心,养活一个孩子就已经不容易了,她孩子都没管好,哪里有多余的心思去养小动物。周栩见佟言没说话,进屋来了,“妈妈,有猫猫,我刚才从窗户往下看,好多小猫咪啊!”
“妈妈,我们去跟小猫玩吧。”
佟言没再看他,“小栩,你去外面呆一会儿,玩玩拼图,我忙完了给你做饭,小猫的事你别提了。”
“我要小猫。”
“不可以。”
“那我给太公打电话,我让太公跟你说。”
“太公不会听你的。”
她跟外公打过招呼了,小栩的教育她会自己来,肖怀远没怄气,她要做的事他都是顺着她的,至于肖红和佟家豪那边,肖怀远都没说什么,他们更不会说什么了。“我要回去。”
一不顺着他,立刻就开始威胁了,佟言摘下手套,没来得及摘下眼镜,走到门口,“我们家里现在不能养小猫,无论你如何争取,我都是这句话。”
小栩伸手要打她,佟言抓着他的手,“周栩,我再最后说一遍,不能打妈妈。”
话音刚落,小栩用另一只手打了一下她的手背,一脸认真的看她的反应。“不能打妈妈,我知道你听得懂,你在故意跟我作对是吗,就因为我没有顺着你?”
“一个人不可能什么事情都顺心,你要明白这一点,没有人会一直纵容你,顺着你,我可以满足你合理情况下提出的要求,但我不会什么条件都满足你。”
小栩眼神中带着几分怨恨,显然是听懂了,并且表示不满,很生气。佟言蹲下来,“妈妈现在要赚钱养你,你也看到了,我们住在小房子里,没有地方养猫猫。”
周栩没哭,但面色很阴郁,到底是岁数小,什么都摆在脸上,“去外公家。”
他心里是清楚的,这里不是他们唯一可以住的地方,但佟言就是要给他被掰过来。“外公家是外公家,我们家是我们家,两个地方不能混为一谈,也不能由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栩伸手摘下她的眼镜,佟言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将眼镜抢过来,“你出去好好的想想。”
“我不!”
他发了脾气,“我就要小猫,我要全部的小猫,太阿公会帮我全部抓回来。”
他不仅要猫,他还想要把小区的流浪猫全都集中起来,很有爱心,但也太天真了。所谓的天真,竟有些不切实际。周栩坐在沙发上跟她怄气,不和她说话,佟言去厨房里做饭,做好了喊他,“吃饭了。”
周栩不理她,佟言想去请他,但又犹豫了,没去。只好自己先吃了,将剩下的放在桌上,“你不饿的话可以不吃,你若是饿了,你就叫我过来喂你,或者你自己吃。”
周栩心想,我才不是,我就要饿死自己。过了一会儿,他没事可做,这么点大的地方呆腻了,干什么都无聊,看着桌上的饭菜,水煮西蓝花蘸酱,水煮虾蘸酱,糙得不行。他拿了一块西蓝花吃了,又拿了两根筷子,一番挣扎,最后还是去找佟言。“我饿了,我要吃饭,你喂我吃饭。”
佟言松了一口气,但她没有表现出来,慢慢的停下手里的事,转头去喂儿子吃饭了。周晨将佟言和周栩送回家,立刻就回到公司去了,到了后跟肖红汇报今天遇到周南川的事。肖红当时忙着开会,没说太多,等到开会结束,单独把他叫到一边。“周南川去那边做什么?”
“不清楚,没去刻意打听。”
“佟家豪办的是什么事?”
肖红给佟家豪打了电话过去。自打商会和拍卖会上遇到了周南川,她就给佟家豪提起了这件事,言下之意希望佟家豪利用下关系把他挤走,他跑到海城来做生意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结果佟家豪竟然当没听见,否则周南川也不会到那边去办手续。“佟家豪,晚点忙完了打我电话,我找你有事。”
肖红深吸了一口气,“你还好意思问什么事,我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
佟言搬出去住了,她不大可能因为佟言的事和她闹不开心,“是周南川的事?”
“他在海城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引进的农业园很受重视,也打算在海城新建楼盘,没有污染,且安和园林这两年口碑很不错,我没理由拒绝。”
“你为了你自己那点成绩,你不想阿言的感受了吗?”
“公是公,私是私,海城欢迎各大企业经济体入驻,只要不造成污染,能促进当地……”“佟家豪,你别跟我打官腔。”
“这是实话。”
“你就是为了你自己那点成绩,这一块交到你手里明明是一句话的事。”
“我不能徇私……”啪——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