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陪她回海城的时候,小栩还在她肚子里。肖红让她留在海城生孩子,她果断拒绝了,要跟他一起回西北。那晚他控制不住要了她。她喊疼,却容忍了他。一只手抓着床单,另一只手抱着他的脖子,她声音颤抖。——周南川,你要对我好。——不能对不起我。——不能喜欢别的女人。他全都应了她,问她还有没有别的。她说想不起来,等想起了再告诉她。那是她真正意义上愿意对他敞开心扉的一次,她痛,却没反抗,她真真切切的要让他进入她的生命,彻底的与他拥抱在一起。回想起来,他发现自己贪心得过了头。以前没想过她会接受他,她不心甘情愿他也得留她一辈子,要她的身子,让她生孩子。他纯粹破罐子破摔,行就行,不行用硬的也得行。她怀孕后,他调整自己,敛着锋芒,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对她好。他亲眼看她从一个姑娘变成一个女人,他知道她很痛苦,了解她的性格后甚至怕她自杀。他要是不对她好,一定天打雷劈……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对他的态度一天比一天有所好转,他却越来越不知足。之前想,心里没他没关系,人在就好,后来希望她心里有他,爱他,在乎她,等到她表现出爱意的时候,他希望能多一点,更多一点……不回想过去他仍然可以理直气壮,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就是个畜生。他表情冷硬,说话的时候极为艰难,甚至带着几分卑微。她问他记不记得,他嗓子一哑,“记得。”
他可是惦记了十年,这些时光于他而言弥足珍贵。“你不能仇视我的家人,我不要求你对他们像对你自己的家人一样好,但你不能仇视他们,小栩也不是你用来威胁我的筹码。”
别的姑娘要求男人,有车有房,有存款。佟言要求丈夫。——对她好。——不能对不起她。——不能喜欢别的女人。——不能仇视她的家人。——不能用儿子威胁她。这些要求,看上去真的很简单,可周南川知道自己根本就做不到。他没忘记他是怎么在她哭着求饶的时候视而不见,拼了命要让她怀孕,他也没忘记肖红对他说了怎样的话。从她怀孕到生下儿子,铁一样的事实他改变不了,他也没办法自己骗自己,说这一切不是他有备而来。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跟她解释他的不择手段,也没办法告诉她,从要她身子那一刻他就想好了要用孩子捆绑住她,肮脏,卑鄙,见不得光的手段,这些足够击垮她。他没勇气跟她说,低头吻她,她将头别开,“我刚才说的话,可以做到吗?”
“可以。”
他心虚得根本不敢看她。眼泪跟着掉下来,如果他再不说话,她可能也控制不住了。擦了擦眼泪,鼻尖红红的,新的眼泪掉在地毯上侵染了羊毛最顶端的部分,像是冬日的初雪逐渐化开。“你以后别吃秦风的醋了,我跟他真的没什么,我承认我们私下见过面,但也只是为了把话说清楚。”
“你们见了两次。”
佟言抬头,目光错愕,“你监视我了?”
他不语,佟言瞬间明白了问题在哪,她和秦风确实没什么,但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秦风抓着她接吻,虽被她推开了,但又被他拽回去了。他一直压着没说,但不代表心里没想法,索性就一次性发作了。亲了就是亲了,这没什么好辩解的,她也不想找任何理由替自己开脱。她和秦风感情一直很好,佟家要送她到西北的那些天,秦风不见了,失踪了……等到再回来的时候她便大了肚子,秦风找到她,被周南川打断了腿。之后再也没见面,许多事情沉淀着,许多感情沉淀着。周南川默认她找人跟踪了她,监视了她在海城的情况,这不道德,但他没办法,他怕佟家甩什么手段,他不得不替自己打算。“那我该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不辩解,不反驳,也不恼火,就好像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没有任何解释的必要。周南川不想去碰这件事,甚至问都不想问,不想提,但话说到现在这个份上,他没办法在装聋作哑,也没办法装不在乎。他是真的生气,气得恨不得再去断秦风一条腿。“谁主动的?”
“重要吗?”
“重要。”
“他……他没恶意,只是觉得不甘心。”
“不甘心就能亲你,那我不甘心呢?”
佟言抬头看着他,“你不甘心的时候……”“你还爱他吗?”
她毫不犹豫,摇头。孩子在她怀里动了动,应该是饿了,佟言去给他泡了奶粉,低头喂他喝。喝着喝着睡着了,佟言将他放在客厅的红木摇篮里,让保姆帮忙看着。再次上楼,佟言将门关上,和他面对面坐在房间里的阳台上,“周南川,刚才给小栩喂奶的时候我就在思考一个问题,你既然在乎我和秦风有过去,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
他答不上来,喝了一口茶,还是那种一杯子喝完不解渴的小茶杯,望着手里的精致小玩意儿,男人有些出神。“无论是秦风还是丁佳曼,他们都是我必须要去解决的问题,我已经解决完了,你现在来追究过程,我无话可说,我只想告诉你,我无法做到和过去完全划清界限。”
没有人可以和自己的过去完全划清界限,只在于如何去处理自己的过去。“你们还会背着我再见面吗?”
“我没办法保证。”
他闷得慌,蹙眉,佟言直视他,“我不想骗你,海城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万一哪天见了面,我不告诉你,你觉得我在骗你。”
有时候真话不如谎话来得让人安心,周南川觉得自己主意挺多,面对她的坦诚相待,完全没办法。佟言补充道,“但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不会和他单独见面。”
男人想抽烟,摸了摸烟盒,最后什么都没做。佟言起身要出门,想给他时间让他自己冷静冷静。刚走几步路被他拽回来,他的吻来得突然,她措不及防,甚至不知道手往哪里放。“他碰过你吗?”
她摇头,男人咬着她的嘴唇,“上次,他有像这样吻你吗?”
“没……”她当时只顾着害怕了,用力咬他,下了狠手。她没计较他跟踪她,他却计较他跟踪她时发现的她和秦风单独约见的两次。计较秦风亲她,也计较她因此感冒好长时间。半个月的时间,彼此身体都有些生疏,男人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佟言却有点害怕,她怕每次开始的时候他带给她的挥之不去的疼痛。但如他所说,有的事情必须交给时间,害怕是没有用的。他们抱在一起,难舍难分,在小别中再次适应彼此,感受彼此的体温。他总爱在这时候说些荤话,略微沙哑的声音,咬着她的耳垂问她舒不舒服,抱着她动。抱着她从床上到地上,她头发全乱了……佟言经不起折腾,事后总觉得浑身乏力,连洗澡也不愿意起身,还想在床上赖一赖。他拥她入怀,陪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都快睡着了,被他弄醒,她恍如受惊的兔子,睁开眼睛看他,瞳孔微缩,“好痛……”他给她适应的时间,停下了,吻她。“言言,跟我回家好不好?”
她含着泪抱着男人,“好。”
跟他回家,回他们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