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川将周雪琪和孩子们都弄进了房间，让她们自己去洗脸刷牙上床，孩子们话不听，家里热闹极了，一团乱。邓红梅估计是累了，真的就睡在屋里一直没起来。佟言哪里会做什么事，开始拿了扫帚将地上的垃圾扫干净，瓜子壳，糖纸，烟灰……扫的缓慢，总觉得扫帚沾着东西，甩不掉。好不容易扫完了，地上稀稀拉拉的几粒瓜子壳，怎么扫也扫不干净。她放弃了，将扫帚放在边上，又来收拾碗筷，骨头，花生壳，看了都叫人蹙眉，佟言先去捡筷子，拿了个袋子将桌上的垃圾装进去。缩手的时候不下心碰到了杯子，碰的一声。周南川从屋里出来，见她忙得汗都出来了。收拾个桌子紧张的就跟看了恐怖片似的，男人笑得合不拢嘴，“你别弄了，我来。”
“不，我要弄。”
他没拦着她，默默的拿了扫帚将地上的碎片扫干净，放在了墙角。佟言将垃圾装进袋子里，有一部分鸡骨头掉在了地上，她蹲下来伸手去捡，男人有点看不下去了，找了个抹布将桌子上的垃圾清理干净，又拿了扫帚扫了一遍。她又去收碗筷，用过的碗筷上全是油，摸在手上腻得慌，滑滑的。周南川看着她，眼睛都不挪动一下，她更紧张了，勉强将碗叠在一起往厨房里去，“我去洗碗……”在家就没做过这些事，到了这里，就更加不会做了。农村用的抹布是旧衣服上剪下来的棉布，洗碗用的丝瓜网，要用洗菜淘米用剩下的水先清洗一遍，再用缸里的清水洗。一切都是要靠手动，水龙头的作用就是在缸里没水的时候开一下，将缸里填满。佟言完全不知道怎么弄，放眼厨房里也就缸的上方一个很大的水龙头，看上去都生锈了。她小手凑过去，拧了一下，没拧动。用力的握着拧，刚拧动了一下，水龙头下面不间断的流水出来，声音极大，断断续续的次数频繁，像是有人在咳嗽。她匆忙去将水龙头拧上，叠在一起的碗顺势落进了面前的大水缸里。男人正在客厅将垃圾装在一起方便明天一起扔出去。邓红梅爱将垃圾扔在院里的沙石堆上，垃圾自己不会消化，越堆越多，普通的垃圾还好，那些吃剩的菜，骨头，就很让人难受了。大夏天的容易发臭，引来蚂蚁虫子。佟言最害怕这些东西。听到动静，连忙去厨房，大水缸里全是碗筷，叠得高高的掉进去，无一幸免，混合着缸里的半缸水，油和几粒米饭在缸里浮沉……佟言不知道怎么办，站在缸外试图伸手进去捡，但她够不着，睡衣贴在缸上，沾了灰尘。周南川一把搂着她的腰，将人抱过来，佟言忙里忙慌的，急得脸都红了，“怎么办啊？”
“没事儿，几个碗而已。”
夜里这动静不算小，邓红梅被吵醒，看两人抱在一起，顾不上评价，“怎么回事啊？”
她蹙着眉头，头发乱糟糟的，明显刚刚才被吵醒，眼神中充满疑惑，好奇刚才发生了什么。看了看佟言，又看了看周南川，去了缸里一看。“哎呀！”
她当即就急眼了，“这怎么回事啊？”
声音不自觉加大，气急败坏，“这怎么回事？”
下意识的看着佟言，佟言被她此刻的反应吓得不轻。厨房是女人的天下，家里的厨房是邓红梅的天下。每一个碗，每一捆柴，每一缸水，每一个角落，都是她一手弄起来的，眼下糟蹋成了这样，能不急眼才怪了。“你不会干你就不要干嘛，你搞成这个样子。”
“妈，刚才是我不小心弄的。”
“言言过来帮我搭把手。”
邓红梅板着一张脸，打死也不信周南川会把厨房弄成这样，“缸里全是油，要重新洗，这些水全都浪费了！”
“这么多碗……”邓红梅伸手要去捞，周南川将女人松开，“我来吧，我来收拾……”“你怎么收拾？”
“你去捞要捞到什么时候，弄伤了手怎么办？”
周南川抱着缸子到园子里，缸子很大，男人稍稍用力抱出去，从边上一用力，里面的碎瓷片和谁全都倒出来了。邓红梅节约惯了，一下子浪费这么多水，一堆碗全都被打碎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不会做你就不要做，你这不是添麻烦是什么？”
周南川回头，见佟言站在厨房门口，邓红梅还在那没完没了的训她，“妈，我说了是我不小心弄的，跟言言没关系。”
邓红梅没再说了，转头去了厨房生闷气。佟言有点无奈，她是想好心来收拾的，结果收拾没成，碗筷盘子全都碎了，真真的不用再洗了。她转身去周雪琪房间，见周雪琪和李欣怡躺在床上，两人除了鞋子脱了以外，其他的都是完完整整的。佟言帮忙盖了盖被子，又去看了一眼几个孩子。“舅妈！”
“你们要早点睡，不能熬得太晚了。”
“舅妈跟我们一起睡。”
“我要上去了，顾心，你是老大，带好几个妹妹。”
叮嘱完上楼去，躺在床上，心里悲伤到不行。只是打碎了几个碗和盘子，邓红梅就对她那样发了火，她以前打碎爷爷的古董，爷爷也没舍得那样训斥她。她是真的不知道打开龙头里面会发出那种声音，她也不知道那些碗放在哪里洗合适。如果是李欣怡的话她一定不会搞成这样，或许李欣怡和周南川才是最合适的。他们谈过好几年，如果不合适也就不会谈好几年了，而她呢？和他先把婚结了，该做的全都做完了，到现在恋爱都没谈过，也没有约过会。就连正常的男女交流也没有。他平时都在忙，和她交流的时间不多，往床上一躺就只想那点事。睡衣脏了，佟言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就想哭。周南川将厨房收拾完，还将院子里的碎瓷片也收拾干净，忙完了浑身是汗，邓红梅还坐在灶前生闷气，他笑道，“别生气了，都弄好了。”
“大半缸水就浪费了，那些碗都是拿的新碗出来，没用几下。”
邓红梅心里发疼，蹙着眉头，“不会做还做，刚结婚就没让她表现，现在孩子都生了，一家人有什么好表现的？”
“差不多行了，她也是想帮忙。”
邓红梅望着屋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点事都做不好，以后你要是没钱了，要下地挖泥巴，要她出去上班了，她怎么办？，雄庆媳妇一个月能赚七八千，她能吗？”
“她能种地吗，那肩膀能挑粪吗？”
邓红梅为两人的未来而担忧，“园子里的事我也没听说她做过，一双手生的好看有什么用，不会做事……”又叹了一口气，“画画能有什么出路？那都是有钱人家没事做去学的，我也是想不通她爹妈怎么教的，什么都不会。”
之前她不会做，也不做，她闷着声做了万事大吉。今晚搞得一团乱，把邓红梅内心深处那股子嫌弃全都惹出来了，看看周雪琪，在不济看看李欣怡，哪一个挑出来了能比不上佟言的。“我娶她不是让她跟我过苦日子，是让她享福的。”
“咱们家什么条件，以后我没了，你爸没了，雪琪找个好的嫁了人，家里的那几块地谁来种，你一个人你要累死啊！”
“是，你们城里是买了房子，可她又能干什么啊？搞个青菜看到虫子吓得哇哇大哭，洗个碗都不会洗……”越是想，邓红梅越是看不到前面的路了，头痛欲裂，“喂奶你怕她辛苦不喂就算了，以后生活，孩子要读书，养孩子那么容易啊，喂吃饭，换尿不湿，这些你想过没有？”
“这是我的问题，不是她的问题。”
如果真的有这种情况发生，也是他这个男人当得不好，让她受了委屈。她本该活在佟家的庇护下无忧无虑，是她骗了，抢过来了，用了特殊手段搞大了她的肚子，让她给她生了孩子。也利用女人的母性和善良让她心甘情愿的留在这块本就不属于她的土地上。洗碗，做家务，在邓红梅看来是女人必须要做的。可是在佟家，他是亲眼看见过的，家里有保姆，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怎么舒服怎么来，吃个松子都有人剥好放在盒子里，还得叮嘱她多吃一点。这么一件小事，邓红梅急得哭，当时是听说佟经国的孙女，一时激动心想有了媳妇，全家高兴，脑子一热也有巴结佟家的成分，把人娶进来了。婚后发现门不当户不对的就是不行，什么都要好的，还要人伺候，稍微她睡过头没照顾到，立刻就能鸡飞蛋打。“南川啊，欣怡离婚了，现在日子挺不好过，要是实在是找你帮忙，你该帮的就帮一帮，那时候咱们家里没钱，人家也没有瞧不起。”
“虽说现在……但情分也是在的，她是个好人，可惜了。”
“我心里有数，你早点去睡吧，蚊子多，你一出来蚊子专围着孩子咬。”
邓红梅心里咯噔一下，她出来这么久了，千万不能让蚊子咬着她的孙子了，不跟周南川说了，赶紧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