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望佟言生了孩子,送点东西。村里人热情得很,跟邓红梅经常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全都到齐了,还有一些就是周家的亲戚,这一代又一代的下来,就算周雄庆家里和这边近。偏偏蒋彩云是个嫉妒心强的,爱好攀比,喜欢挑事。本想找点事做,被于大姐一呛,呛得不好再说话了。“邓大姐,你亲家好厉害啊!”
众人纷纷又回到之前的状态,巴结邓红梅。邓红梅被蒋彩云压了这么多年,好歹扬眉吐气了一番。一屋子女人你一句我一句话,夸孩子,聊家常,没有瓜子坐在这估计也能聊一天。佟言困得不行,可怜巴巴的躺着,也插不上话,只能在别人提起她看向她的时候回一个礼貌的微笑。蒋彩云受不了邓红梅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心里堵得慌,借口有事先走了。佟言没忍住,在蒋彩云刚出门时便打了个哈欠。恰好这时候没人说话,她打哈欠的声音很明显。她太困了,太累了,打完哈欠发现大家都看着她。周南川其实早就想撵人出去了,但村里就是这个样子,生了孩子亲戚和邻居都来看,沾亲带故的,大家都姓周,祖上搞不好是什么亲戚。来一趟送点东西,说的都是吉利话,讨个吉利。直接撵人不合适,出师无名。但佟言这个哈欠,却让大家心里都有数了。村里的阿姨们没文化,但没文化并不等于刻薄,梁莲花她妈笑了笑,“累到了,生孩子累人吧?”
“那可不,这么大块肉从身上掉下来了!”
“于大姐,你这话讲的!”
“那我们先出去说话吧,去楼下说,月子坐不好遭罪的!”
“佟言,你奶够不够,不够要喝猪脚汤,下奶好。”
邓红梅不知道怎么说,“没奶?”
“啊?那怎么办,没奶孩子怎么办,岂不是要饿死?”
在她们那个年代,女人生了孩子没奶,就等于没得东西吃了,不像现在还有奶粉。邓红梅不好当着佟言和周南川的面解释太多,带着一帮人一边下楼一边聊天。“孩子可怜啊,这么点大没奶喝……”“啧啧……”“太瘦了,身体没补好!”
一群阿姨下楼,脚步声声势浩大,咚咚咚。好不容易人走了,声音全都聚集在楼下院子里,隔二楼的房间远了点,这才清静下来。佟言本来犯困,听刚才一帮阿姨在那唏嘘,说孩子没奶喝,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了。梁姐抱着孩子坐在墙角,周南川让她出去,她点点头,便去了隔壁房间。扶着佟言躺下,她抓着被子,“周南川,小栩真的很可怜吗?”
周南川之前跟她说,有奶粉就够了,一样的有营养,但所有人都说母乳好,她不懂这些,也不懂母乳好具体好到什么程度。只是觉得喂奶的时候好痛,痛得控制不住眼泪就会往下掉。“别被她们洗脑了,她们不懂,她们觉得女人带孩子就该累死累活,我想你舒服点,也希望你睡个好觉。”
周南川躺在她边上,佟言听他这么说也不再纠结了,只是感叹这个男人对她真好,她恐怕这辈子都离不开他了。佟言身体虚弱,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男人在她脸上亲,左一下右一下,亲得她在睡梦中微微蹙眉,觉得不适,这才罢手。强迫她生了孩子,心里已然愧疚了,时时刻刻都在检讨自己的自私。关于喂奶这件事,其实他想得很开,无论母乳对孩子好不好,他首先要在乎的是大人的感受,孩子的营养可以弥补,但佟言的身体垮了,他会心疼一辈子。让她疼这么一回就够了,以后再也不让她疼了。佟言睡着了,周南川想去趟园子里看看,他这几天几乎都泡在医院里了。下楼,潘创义周大明坐在堂屋里,说要看孩子。周南川不让,“我老婆睡了。”
“你那个月嫂不是抱着孩子睡隔壁?”
周大明问道。“你怎么知道?上去过?”
“周晨妈说的。”
周晨妈说的,那也不奇怪了,周南川看了周晨一眼,他嘿嘿笑,“川哥……”周耀星笑着跑过来,“大爸……弟弟长大了可以打不?”
周大明白了他一眼,揪过来就要先打他一顿,周南川将周耀星抱起来,“可以打,但只能用手打,不能用脚踢,只有他老子才可以用脚踢。”
“那我用这个手打?”
“好。”
邓红梅忙着跟村里人聊天了,她出了风头,大家都巴结她,她心里高兴得要命,没刹住车一直跟人说话。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一看时间,艾玛快十二点了,还没做饭。月嫂已经在厨房开始弄菜了。一向都是伺候城里人坐月子的月嫂,头一回跑到乡下来,没有煤气灶,没办法就这么点火,很多方面不太习惯,手脚有点慢。邓红梅反应过来的时候月嫂已经把菜和肉弄好了,不会用灶烧火,邓红梅便烧火,让她做。月嫂花样挺多的,回来前列了单子让周南川买菜,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算得明明白白。邓红梅倒没有月嫂那么细致,她觉得鸡就是最补的东西,每顿都恨不得让佟言喝鸡汤。连着几天下来,佟言闻到鸡汤的味道就想吐。坐月子热,恒温的空调,每天擦擦身子,其他时间几乎都在睡觉。偶尔醒了,玩玩孩子。周栩很能吃,一天吃得比一天多,小脸又肉又圆,手脚一截一截的,看上去跟新藕似的。回家没多久出了黄疸,看上去不是很严重,月嫂便抱着他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夏天的太阳毒,适当晒晒又抱回来,邓红梅生怕孩子晒坏了。这天,佟言正在睡觉,接到了赵楚然打的电话。刚睡醒,声音有点哑,“佟言。”
“表姐……”“孩子出生了?”
“嗯。”
“那满月酒我过来。”
“好啊。”
赵楚然笑了笑,“恭喜啊,叫什么名字?”
“周栩。”
“好名字……”许久没见面,突然打电话也不知道聊什么,说了几句话佟言就窝在床上睡着了。海城——赵楚然挂完电话,看了秦风一眼。佟言孩子是在预产期之前出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赵楚然最近工作有点忙,老公那边也有业务走不开,不然早就去西北那边了。她答应过要去周南川园子里免费帮他做个广告的,一直没来得及。今天她在家打算陪儿子,秦风糊里糊涂跑来找她,一找就问她佟言的事。隔得老远的,她哪里知道那么多,秦风让她打电话问。她本来不想打,看他这副鬼样子,怕刺激他,电话打过去。秦风靠在沙发上,“周栩,哪个栩?”
“我怎么知道。”
“我知道。”
赵楚然,“知道还问。”
“那是之前我取的名字,给我和她的孩子取的。”
赵楚然白了他一眼,“虽然我知道这么说对你很残忍,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别惦记了,她跟周南川挺好的。”
“嗯,走了。”
秦风走到门口,摸着那道门,回头看她,“满月酒你去?”
“废话,我当然要去。”
“帮我带点东西给她。”
“可以。”
“别说是我给的,就行。”
人走后,赵楚然给江月也打了个电话,通知她佟言孩子出生的事,“喂,江月,生了……男孩,叫周栩……名字听上去挺好听的,照片?没有,等会儿我让她发。”
佟言一觉睡醒才看到赵楚然给她发的信息,问她要孩子的照片,她让梁姐抱过来,拍了一张过去。赵楚然去了江月那边,坐在她家别墅院子里研究孩子的长相,“长得……啧……”两人一致觉得和佟言一点都不像。张岩抱着球出来,将篮球扔进了外面的游泳池,江月起身,“你……张岩,你爸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球不要往里面扔,会把水弄脏的,他知道肯定要揍你的,到时候我不拦着。”
“你就说是你扔的。”
江月是个好脾气的,却时常被这小子气得像个母老虎,婆婆杨淑惯着张岩,时常劝她,“一样的,明深小时候也这样,皮得很,孩子小不懂事。”
杨淑脾气比江月还要好得多,温柔又瘦弱,张岩一见到奶奶就亲的不行,在她面前却造反,摆出架子。张岩这孩子太机灵了,会看形势,张明深在的时候他乖一点,夹着尾巴做人,妈妈长,妈妈短,张明深不在,他就原形毕露,扔完了球后让她顶罪,过了一会儿挽起裤脚,发觉自己太矮了,下去可能会被水淹没。朝着江月说,“帮我捡一下吧?”
“不捡,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扔?”
“我想看看从那边的距离扔进去水花多大。”
江月:……她挽着裙子,老老实实的球捡给儿子,张岩拿到后,“谢了。”
转头又进屋。赵楚然笑得合不拢嘴。到了晚上在一起吃饭,刚刚点完菜,江月跟张明深聊到佟言孩子出生了,张明深看了一眼,蹙眉。“孩子长得像不像佟言?”
刚问出这话,秦风坐在不远处的位置。江月和赵楚然都愣住了,张明深没说秦风也会过来吃饭啊。他面色很平静,没有丝毫不快,勾勾手指,“给我看看。”
看了一眼,笑了出声,这特么不说是佟言的儿子,谁特么认得出来,分明跟周南川那个崽种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