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宫里就来了人,马车拉着一应办喜事所需要的物事,一进门,向我请了安,就开始着手布置。我愣愣地看着,一头雾水。我自信脑子还算机灵,可是今天这一切,真让我彻底蒙圈了。我随便拉了一个小太监问话,才知道原来我的婚期与阮郎归一致,而阮郎归,娶的是郡主。皇上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下旨让我和阮郎归同日成亲?难道是怕我俩心有不甘,闹出什么乱子来搭救心肝?自古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皇上要我成亲,我就只能成亲。可我万万没想到!东黎国的风俗是送嫁,孟家姑娘低门嫁高户,我不必亲自过府迎亲,只要等到孟家的花轿到了门前再去迎接新娘下轿就好。可是就在送亲的路上,花轿被劫了。我微微一怔,顿时猜到了始作俑者——必是白术无疑!我就知道,白术绝不会置之不理,可是心肝分明在宫里,他劫我付家的新娘做什么?下人回禀一番,我才知道今天乐安王府的花轿也被劫了,更为惊奇的是,居然还有一顶花轿同遭劫掳!今天一早,街道就封禁了,分明只有我和阮郎归成亲,怎么突然出现了三顶花轿?一是孟青青,一是黎冰凰,另外一个,是谁?愣了一愣,我才想明白。是心肝。皇上未免夜长梦多,也定在今日迎娶心肝。我和阮郎归都在自家府上成亲,自然没人去捣乱。皇上啊皇上!我叹口气,既无奈又可悲,落寞地起身,令下人牵了马,慢吞吞地去寻找我的新娘子。我倒是不担心孟青青的安全,如果真是白术干的,他抢三顶花轿应该是怕抢错了,索性全抢回来。等到他发现抢错了人,他就算不把人送回来,也不会伤害孟青青。更何况,心肝也被抢了去,她会护住孟青青的。我所料果然不错。我刚到达孟家花轿被抢的地方,就见一行人策马奔来,马上三人红衣红裙,如烈火一般耀眼。到了近前,心肝冲我咧嘴一笑:“恒哥哥!吓着你了吧?”
我担忧地快步跑过去,将心肝拉下马,上下打量几遍,问道:“你没事吧?”
“是夫子来救我的,我没事。”
心肝顺手一指,白术一脸赧然,“付兄,对不住了。冒犯了尊夫人,在下十分愧疚,现在将人完好无损地送回来,还请付兄见谅。”
果然是白术!我心下一安,随即又慌了:“白兄既然已经得手,怎么又回来了?现在新人被劫的消息必然传进皇宫了,白兄还不快走?”
白术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古怪,微一迟疑,才说:“咱们被设计了!”
我讶然问道:“设计?”
黎冰凰蓦地笑了,眉眼弯弯:“夫君,你真的要让我们在大街上跟你讲来龙去脉吗?”
“你……你……你说什么?”
我惊得瞪大了眼睛,说话都不连贯了。夫君?黎冰凰她叫我夫君?我没听错吧?黎冰凰脸一红,眼帘微垂,向我一福身:“妾身拜见夫君,夫君万福。”
!!谁能告诉我,分明是嫁给阮郎归的黎冰凰,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叫我夫君?心肝一脸同情地看着我,无奈地叹口气,道:“恒哥哥……啊,不,付大叔,有人为了让我向她低头,硬是死皮赖脸地求了皇上,要嫁给你当我的婶娘。”
心肝拍了拍我的肩膀,皱着一张脸,深表同情,“可怜你了!无辜被我连累,这辈子算是毁得差不多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黎冰凰,她不胜娇羞地垂下头,却拿眼角瞥了我一记。“你疯了?”
我急了,控制不住情绪,忍不住吼了起来。“夫君有话请回府再讲,这里毕竟是大街,不好看。”
黎冰凰娇羞满满地说,“夫君如是心里有气,回府之后,妾身认打认罚,只求夫君心中能痛快些,妾身无怨无悔!”
疯了!这女人彻底疯了!我掉头就走,心肝叫住我,说:“恒哥哥,我要回王府看看我家那个死鬼怎么还不出来找我,就不去府上向你道贺了!”
“王府?你……”我又是一惊,心肝真的如愿嫁给阮郎归了吗?心肝两手一摊,叹口气,无奈地说:“皇上说了会为我和阮郎归赐婚,但要我配合他作弄阮郎归一番,我没想到,他作弄阮郎归是假,恶整我才是真,又是关暗房,又是拿六十六叔那对双胞胎威胁我,唉!不提也罢!”
对,不提也罢,她最终得偿所愿,那就够了。“去吧,阮郎归这会儿指不定在王府发什么疯呢!你快回去吧!”
我笑笑,摆摆手,尘埃落定,心里突然特别轻松。“孟小姐……啊,不是,我该叫你一声‘婶娘’的。”
心肝突然叫住孟青青,挂着一脸柔和的笑意走过去,握了握孟青青的手,说,“恒哥哥是我六十六婶的亲哥哥,我当初为了替六十六叔追求六十六婶,刻意接近恒哥哥,打入付家内部。这么多年来,也就习惯叫他恒哥哥了,今日他成亲了,以后我也该改口了。”
我心里猛的一疼,终究,我是她的付大叔,连一声“恒哥哥”都没留得住。心肝从脖子里取下一条项链,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子。珠子很普通,大大小小,圆的长的,光泽度也不够,一两银子一条都没人买。我眼里猛的一热,狠狠别开头,不敢再看。我怕我会忍不住,我怕我会发疯,会不顾一切地将心肝掳走,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