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懒得理他,乘了一碗汤慢条斯理地喝。阮郎归突然凶巴巴地说:“喝那么多汤做什么?汤能挡饿啊?吃饭!”
我缩了缩脖子,得,生气的人最大!吃完了一碗饭,我刚放下碗,抽出帕子擦了擦嘴,阮郎归的白眼又飞了过来,语气仍旧是凶巴巴的:“吃那么少,你是猫啊!再吃一碗!”
……我叹口气,又添了半碗饭,拿筷子一点一点地戳着往嘴里送,时不时哀怨地瞟阮郎归一眼,以示我多么委屈。阮郎归却不看我,目不斜视地逗安然。我再叹口气,认命地往嘴里塞饭菜,却听阮郎归凶狠地说:“吃不下就别吃,你是猪啊!自己饱没饱都不知道?”
这货真的是男人?还是个保家卫国、血洒疆场的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大爷的!这脾气,简直比安然还要臭!我愤然将碗筷拍在桌子上,闷闷地往马车角落里一缩,安然是个鬼灵精,见我闷着,挣扎着要过来找我,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娘”。阮郎归虎着脸,低斥道:“就会叫娘!笨蛋!叫声爹来听听!”
安然不理他,挣扎得厉害,小嘴一撇,拉开架势就要哭。“不许哭!”
阮郎归拉长了脸,横眉冷目地恐吓安然。安然瞪大了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想哭却又不敢。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皱眉道:“喂,阮渣渣,冲一个小娃娃吹胡子瞪眼,你能耐啊!信不信长天等会儿过来揍你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长天是跟着六十六叔长大的,陪着六十六叔练拳脚,真要是打起来,阮郎归未必是长天的对手。阮郎归闻言,越发怒了,那俊脸黑得啊,跟锅底似的,狠狠地剜我一眼,一把将安然塞进我怀里,缩到另一个角落不说话了。我哭笑不得,抱着安然轻拍了几下,这会儿天色已经全黑了,看不出时辰,我索性哄着安然睡觉。然而阮渣渣这货是个耐不住寂寞,受不得忽视的,见我不理他,阮大爷又炸毛了。阮郎归一把将安然从我怀里拎出去,往角落里一塞,凶巴巴地恐吓:“自己睡!”
见安然撇嘴,他又吹胡子瞪眼地吓唬,“不许哭!再哭就把你扔出去!让狼来吃你!”
安然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一层雾气急速上涌,小嘴一撇,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起来。我连忙抱起安然,狠狠瞪阮郎归一眼,抬脚就踹了过去。“敢情不是你闺女是吧?再吓唬她,别怪我跟你急眼!”
我怒了,我捧在手心里宠着护着的小人儿,阮渣渣居然如此简单粗暴地对待!阮郎归顿时委屈了,绷着脸哀怨地看着我,许久,才低低地说:“你要向我道歉!”
“道你个大头鬼歉!”
我毫不犹豫地顶了回去。阮郎归闻言,越发怒了,欺身压了过来,将我困在车厢一角的狭小空间里,咬着牙阴森森地说:“你说,你从来就不喜欢我!你骗我,就该向我道歉!”
我好笑地挑眉看着他,这货哪儿来的自信?他凭什么认为我说不喜欢他是骗他的?“心肝,你骗我的,对不对?”
阮郎归的话语突然就没了底气,眼神期待而又卑微,“你如今不必有任何顾虑了,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已经上了一道折子,乐安王阮郎归身染重病,猝死军中,半月之后,折子就会递到皇上手中。”
“你!”
我顿时急了,“你这是欺君之罪啊!”
阮郎归无所谓地笑笑,淡然道:“从我决定将你带回来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犯了欺君之罪。心肝,我再也没有任何顾虑了!““可是阮夫人已经上了折子,皇上收到折子,怕是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
我苦笑着摇头,后位虚悬虽然未必是为我,可黎昭既然还在找我,他定然是不会轻易死心的。黎昭曾经说过他喜欢我,也说过不允许我跟阮郎归牵扯不清的话,如果有一天我们被黎昭找到了,那么后果……我不敢想。阮郎归握住我的手,朗朗一笑:“我已经传令下去截杀信差,那封折子到不了皇上手中。”
说着,阮郎归微微眯眸,眼神中透着一股子阴沉狠戾,“我这个王爷也不是白当的,总归有些手段。”
看着阮郎归这般令人胆战心惊的表情,我心里却突兀地生出一股安全感来。三年磨砺,他成长了许多,如今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面对黎昭的陷害无力自保的少年了。“心肝,如今你不是辛家大小姐,我也不是乐安王,我终于如愿与你相守了!”
阮郎归十分煽情地看着我,突然伸臂将我揽进怀里,低头在我额上轻柔一吻,目光落在安然脸上,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这小崽子叫你娘,却总也不肯叫我爹,我真是喜欢不起来啊!你把她丢给秋水长天去吧!我瞧着难受!”
我哑然失笑,这货真是越发幼稚了!“跟孩子置气,你也是够了哦!”
我横他一眼,拿手指刮了刮安然的脸蛋,温柔地笑道,“安然乖,咱们不理混蛋!不跟混蛋玩!”
“混蛋!混蛋!”
安然应和着我的话,奶声奶气地叫了两声“混蛋”。阮郎归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愤愤然瞪安然一眼,伸手将她抓过来,一手撩开车帘子,板着脸恐吓:“臭丫头!叫爹!不然我就把你丢下马车喂野狼!”
安然顿时怂了,一脸“宝宝好怕怕”的惊惧表情,小嘴一撇就要哭。阮郎归作势将她的脑袋凑到窗口,威胁道:“叫爹!叫爹就不扔你!”
“爹!爹!”
安然很没骨气地妥协了,紧闭着眼睛不敢往外看,死死地抱住阮郎归的手臂,就怕他真把她扔下去了。“没出息!”
我笑骂一句,却见阮郎归的脸色奇异地阴转晴,眉开眼笑地将安然放下了,从暗格里拿出一块栗子糕递给安然,温声笑道,“乖,以后都要叫我爹啊!来,爹给你吃糕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