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就是对阮郎归。这孽缘,不可谓不深啊!我打了个眼神,狱卒开了门,等我进去之后,他又将门锁上,毕恭毕敬地退下了。阮郎归闭着眼睛,如一尊雕像一般纹丝不动。我缓步上前,低低地叫了一声:“阮渣渣。”
阮郎归霍的直起身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的手笼在大氅下,遮得严严实实的,他根本看不见。可他出口的第一句话却是:“脸色这样红,你病了?”
说着,一只手探上了我的额头。我一偏头,想要躲过去,他却由不得我,固执地将手贴到我额头上,而后眉目一凛,急声道:“你在发烧!”
我笑笑,探手拨开他的手:“我没事,我来找你,是有话要说。”
我伸手的时候,将大氅撩开了一条缝,阮郎归眼尖,瞧见了透着血迹的纱布,皱着眉头一把将大氅掀开一角,抬起我的手腕,冷声道:“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我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而后郑重交代:“如果你和付蓉八字不合,你们俩的婚事就成不了,你去向皇上请罪,应下赐婚,然后等到合八字的时候,动个手脚,只要你们俩八字相克,皇上不会强人所难。”
阮郎归皱眉思索了片刻,问道:“这法子是谁教你的?”
我见他神色有异,诧异地问道:“白夫子教的,怎么了?有问题吗?”
阮郎归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故作轻松地笑笑:“没事,我只是随口一问。”
“在八字上动手脚,成功的希望不大。皇上既然已经下了令赐婚,就不会轻易收回成命。即便我们找人测了八字,皇上也未必相信。如果皇上执意要保全皇家威严,自然会找人再测,到时候,一个弄不好,又是惹祸上身的事情。”
阮郎归淡声道,“心肝,你太轻信于人,要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心头一凛,白术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是他另有对策?还是这又是一个坑?我心里头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这些王侯世家出身的人,心思太复杂,我玩不过他们。“心肝别担心,付蓉与我的婚事成不了。”
阮郎归笃定一笑,“毕竟是被土匪掳走的,如何能当得了乐安王正妃?即便我同意,皇后娘娘也不会同意,我爹宁国侯也不会同意。”
是了,付蓉被掳进了土匪窝,纵然清白没毁,可谁会相信?在世人眼里,她现在已经是被土匪糟蹋过的残花败柳了,如此不堪,岂能担得起王府正妃的尊位?心口一颤,我随口拿来糊弄那群偷听的仆妇的话,居然一语成谶!我冷笑道:“难怪你气定神闲,原来已经有了主张。只是你这主张未免太令人寒心。”
阮郎归闻言,眉头一皱,双手情不自禁地扶住我的双肩,声音温柔而急切:“心肝,不是的!我没有侮辱付姑娘之意,我只是说出了世俗眼光下的情形罢了!”
我了然笑笑,我当然知道阮郎归并无意侮辱付蓉,只是无意之间,已经对她造成了莫大的侮辱,更何况有意?我躲开阮郎归的手,自嘲一笑:“我也是进过土匪窝的,大约,也没什么好名声可言了吧!”
阮郎归越发急了,眨眼间额上已经沁了一层薄汗,慌乱地解释道:“不是的,心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他像是越急着解释,反倒越说不出来似的,急得满头大汗,突然一把抱住我,狠狠地吻了过来。我心里正悲楚着,冷不防他的吻倏忽而至,亲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呆呆地忘了反抗,他又很小心地扣住我受伤的右手手腕,一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腰,将我牢牢地扣在他怀里,我根本没法子动弹。许久,阮郎归呼吸灼热,气息不稳,这才松开我,伸舌舔了舔唇角,温柔地看着我,急切地说道:“心肝,我不知该如何让你明白我的心意,我只能说,不论发生什么事,我待你初心不负。”
初心?别闹好吗?这货的初心是揍我,坑我,设计我!我后退一步,淡声道:“我只求六十六叔与付蓉之间能够再无波折,其他的,你们随意吧!”
反正我也左右不了,无能为力的感觉,真他娘的不爽!我折身要走,阮郎归一把拉住我,微带乞求地看着我:“第一次来,将我打了个半死,第二次来,没说几句话就要走,心肝,你可真狠心!”
“太子就在外面,我要是再不出去,他可就要进来了。”
我淡淡一笑,些微挑衅,“怎么?你还想再挨一顿揍?”
阮郎归脸上的柔情蜜意顿时僵住了,默了默,半是埋怨半是调侃:“不解风情!”
我扬了扬捆成猪蹄的右手,自嘲道:“你今天就是想挨揍,我也没那个力气揍你了。有什么恩怨,等到你出来了再算吧!我头晕得紧,要赶紧回去休息了。”
阮郎归这才松开我的手,一脸自责愧疚地说:“在生死关头,我没能与你一同面对,心肝,这是我生平无法弥补的遗憾。你一定要保重身体,等我出来!”
我心里有些不屑,等他做什么?等他出来,黄花菜都凉了!嘴上却没说出来,只含含糊糊地应付:“等你先出来再说吧!”
阮郎归牵着我的左手,将我送到牢房门口,扬声唤道:“来人!”
话音未落,他突然将脑袋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