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扶起我,无力地安慰:“眼下唯一的指望就是付恒与六十六郎能快些来,合我们三人之力,兴许还能偷偷潜上山去救人。若是太子带人及时赶到,胜算就大了。”
我就着白术的手站起来,心有不甘地问道:“那我们现在就只能在这里等吗?”
白术叹口气,比我还不甘:“不行,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
我心口一揪,连白术都不敢在这里停留,可想而知,这是个什么样的龙潭虎穴!白术回身冲跟过来的小厮说道:“你们快走吧!”
小厮应声,牵着缰绳调转马头,白术扶着我上了马,温声道:“我们也该走了。”
我刚听到马蹄声响起,就有几声尖锐的利器破空声传来,随后是两声尖叫,我下意识回头,白术却一把将我的脑袋摁进了怀里,急声道:“坐稳了!”
骏马如离弦之箭,嗖的一下窜了出去,我没防备,往后猛的一跌,整个人都撞进白术怀里,白术一手绕过我控着缰绳,一手拼命挥着马鞭,刷刷刷的往马屁股上抽。我吓得动也不敢动,不料,只片刻功夫,白术突然抱着我从马背上腾身而起,滚落到了地上,他双手护着我,落地的时候将我整个人都压在了雪地里,我明显听见他重重地喘了一下。这时,我才看见我们骑的那匹马身上中了好几箭,倒在地上,大滩大滩的鲜血将雪都融化了。白术扶起我,将我护到身后,我从他背后探出头去,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形势。七八个手持大刀的粗壮汉子围了上来,为首一人在冰天雪地里敞着怀,露出一大片毛茸茸的胸膛,嘴里叼了一根枯草,一副流氓兮兮的神态:“哟!居然有肥羊送上门来了!”
白术阴沉着脸不吭声,手在腰间摸了一下,也不知是从哪儿掏出了一把亮闪闪的短剑,微微偏头,低声问我:“怕不怕?”
“怕!”
我咬着牙,牙关里发出得得得的磕碰声,“夫子,你能打过他们不?”
白术低低一笑:“还真不给面子!”
那为首的土匪伸了伸懒腰,打个哈欠,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就差没流口水了:“今儿是哪路福星降临了?老八抓回来个漂亮小妞,好歹也还走了几百里路,老子今儿在家门口守着,居然有妞主动送上门来!”
边上响起一片很配合的哄笑声。“六哥,你说,咱们大哥要是见了这个小妞,会不会换压寨夫人呀?”
一个独眼土匪咂巴着嘴问,那一口大黄牙恶心得我直想吐。那被叫做“六哥”的土匪摸摸胡子拉碴的下巴,皱眉道:“唔……咱们先生年近三十还没媳妇儿,要不将这妞儿抓回去,给咱们先生当媳妇儿得了。反正大哥今日要娶压寨夫人,一应酒菜都备得差不多了,只要再给这女娃子弄套红衣衫也就是了。”
“六哥说得有理!”
“就这么办!”
“快,快动手吧!兄弟们都等着回山喝酒呐!”
那六哥又说:“哎,下手轻着点儿啊,可别把女娃子伤着了。这细皮嫩肉的,伤着了多可惜!”
……我是真心醉了,这伙人就这么三言两语决定了我的终身大事,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白术一直绷着脸没吭声,直到他们开始向我们逼近,才长吁一口气,道:“心肝,你别怕,我就是拼了一条命,也断不会让他们伤着你!”
我苦笑了笑,眼下的形势很明显,我们俩万万不是他们的对手,白术的体力已经逼近极限,一旦动手,那就是个死。我压低声音问道:“付恒什么时候能来?”
白术一怔,算了算,道:“若是收到消息就赶来,至多比我们晚一个时辰,六十六郎醉酒不醒,能不能来还不一定。至于太子,宫门未开,消息就传不进去,大约要晚三五个时辰。”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能拖延三五个时辰,基本上就得救了。白术手里的短剑缓缓举了起来,平平地举在胸口的位置,反过一手虚虚地护住我的后背,咬了咬牙,蓄势待发。我眼见着那几个土匪越逼越近,心口颤了颤,咬着牙强壮了胆气,叫道:“喂!你们是不是传说中的绿林好汉?”
那几个人听我发问,怔了一怔,蓦地,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哄笑声。那六哥眯着眼睛笑道:“倒是个嘴甜的小妞,我喜欢!”
“你喜欢有什么用,得你们家先生喜欢才行呢!”
我撇撇嘴,丢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哎,我说,你们家先生长得俊么?我可先说明了啊,长得丑我可不喜欢!”
大约是他们从没见过我这样淡定的肥羊,愣了愣,那六哥答道:“喂,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是在打劫?打劫你懂不懂?我们说了算的那种!”
我眨眨眼睛,一派天真:“打劫嘛!不就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么?”
白术拉了拉我,皱眉道:“心肝,你跟他们废话做什么?”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不废话,闷不吭声地就动手,难道真要让白术把命拼在这儿?然后我被抢上山给那个什么狗屁不通的先生当媳妇儿?“心肝儿?咦!那么大人了,也不嫌肉麻!”
独眼打了个哆嗦,象征性地摸了摸鸡皮疙瘩,“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我翻个白眼,鄙夷道:“懂不懂什么叫郎情妾意、如胶似漆?”
叹口气,又道,“真是够点背的,私个奔还要被打劫!那什么,好汉,要不咱打个商量呗?”
六哥乐了,指着我大笑着对他那帮手下说:“你们听到没?这小妞要跟咱们打商量!她居然要跟土匪打商量!”
白术拉了拉我的手,递给我一个疑问的眼神,我回应他一下,拍了拍他的手背,白术便不再阻拦我了。我叹口气,无比哀怨:“我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小姐,中意我家教书先生,可惜我老子是个见钱眼开的,耳根子又软,什么事都听大房的,这不,要将我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土财主做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