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飞勾绝,壁镂画彩,屏隔两方,布置精致。厅上各人入位而坐,关小诗站在靠近离洛椅边踌躇一会儿,倒也依次坐了。狗儿挨着关小诗,眼上氲着水汽,道“啊诗姐姐,我们能找到娘亲么?。”
关小诗一手揩狗儿眼中水汽,摸摸狗儿虎头,道“放心吧,我们定能找到李婶的”。狗儿闻言点头,乖顺下来。关小诗见狗儿如此乖顺,心中却不免担心,要是真找不到李婶怎么办?思及至此,心尖一紧,又想起来这院子路上,狗儿对自己说的话来。狗儿人小,叙述事情倒是有头有尾,只道那天晚上,狗儿睡的极熟,忽被李婶摇醒,低道“莫再睡了,这屋外有动静,娘亲去瞧瞧,你就呆在屋中,可别乱跑”话了,李婶披了衣物,蹑手蹑脚出了里屋,狗儿害怕,散了睡意,依稀听见屋外细细动静,一惊之下,猛从床上窜起,再不顾娘亲交待的话,探头探脑走到屋外。屋外一人也无,娘亲呢?狗儿只觉奇怪,愈要出声去喊,耳边只听娘亲声音着急“狗儿,快跑”。还未寻话望去,狗儿只觉眼前飘过一道黑影,嘶拉一声,臂上疼痛非常,低头看去,臂上内衫刺破,露出一道长长血印。疼的掉泪,狗儿撅嘴,喊道“娘亲,你在哪里,我疼”。“狗儿,快跑”又是一声大叫,狗儿四下望去,却怎么也寻不到娘亲的身影。“娘亲,你到底在哪啊,别吓狗儿……”狗儿害怕,大哭起来,瞬间,臂上又是一阵火辣感觉,再看去时,臂上两道血印明显。脚上哆嗦打颤,惊怕涌上,跌倒在地,耳边依旧凭空漩着娘亲声音“狗儿,快跑啊,快跑啊……”。快跑?狗儿心中怕极,想着娘亲的话,努力支起身子,瞅准门口,方要迈步朝那跑去,门口兀的浮现一人身形,身形渐显,阻在门口,越看越怕,娘亲声音渐小,狗儿倒底年纪还小,脑中闪过教书先生说过的鬼故事,记得教书先生说过“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这人难道是鬼?狗儿一声尖叫,四下乱窜,口中大喊“娘亲,救我,救我,有鬼,有鬼……”。乱窜进了里屋,蒙上被子,瑟瑟缩缩抖了起来,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声音还在,细听过去,细细动静不见,似是寂恬安寥无声,良久,狗儿方觉疑惑,大胆掀开蒙在头上被子,只见,里屋混乱,一把寒剑插入地上,一位身着白衣之人单膝跪在地面,地面拖曳一道淡淡血迹,再看白衣之人膀上长长口子入肉,皮沫翻卷。闻有声音,扶剑起身,白衣之人回过头来,狗儿一双晶亮大眼惊惊,直直对上白衣目光。“莫怕,我是好人”白衣开口。“可是,你……你……”语噎,狗儿指指白衣伤口。“哦,没事,破了些皮”白衣笑笑,顺手撕开身上衣角破布,包上伤口。“你是谁?”
狗儿余惊还在,却觉白衣不像坏人,于是大胆问道。白衣未答,狗儿猛然想起什么,急道“你看见我娘亲了么?”
话落,李婶声音突在里屋响起“你个傻娃儿,娘亲叫你跑你怎么不知道跑”。“娘亲!”
狗儿喊声方停,李婶身影一如先前那个黑衣身形渐渐显在里屋之内,狗儿欣喜至极,扑上李婶怀抱,委屈喊道“娘亲,刚才狗儿看见鬼了,吓死狗儿了,不是狗儿不跑,是狗儿吓的腿软了,跑不动,狗儿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亲了呢……”。说着,说着,狗儿啪啦啪啦掉下泪来,鼻涕眼泪抹了李婶一身。李婶泪眶微湿唾了一下,复拉狗儿向着白衣跪下,谢道“感谢恩公救了李氏与我儿狗儿,李氏与我儿感激不尽……”音毕,两人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响头,方才站起。白衣也不推辞,受了两人磕头,道“这些黑衣都不是平常来头,这村中不甚安全,两位可有亲戚,若有亲戚,去寻亲戚也好,这里是万万住不得了!”
。“这话怎说?”
李婶不解问道。“世间万物,都有各法,黑衣入村杀人,必是有他的道理,我一人之力有限,只怕,这村中除了你两人,应是再无活口了,留下多引人思疑,且不知,这些黑衣会不会再回来,所以,还是走罢”白衣皱眉,似在思索什么。“无一活口?”
李婶脚上不稳,颓然坐入地上,双目惊滞。“娘亲,你怎么了?”
狗儿不不懂,又见娘亲跌倒在地,愈想去扶,李婶摆了摆手,缓了半天,终是一口舒气,道“我家道中落,我那死鬼在自我嫁进山黎村不久,就去参军,留我一人带着狗儿直至如今,这村口之人不欺我是寡妇,待我与狗儿甚好,一时之间,恩公说我村中无一活口叫我怎能不惊,可否敢问恩公一声,可知那些黑衣之人是什么人?”
。白衣沉吟些许,只道“黑衣进村之前可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李婶想罢,急急出声“陈家汉子被人吸干了血,宋老儿验不出个结果,我们村中之人都以为村内进了歹人,将陈家汉子杀了”。“不然”白衣摇头“你们当真是大意,再狠歹人吸血作甚?光凭吸血这一点,断不是人能所为”。狗儿听的入心,一嘴插上“娘亲,你说是鬼么?我刚才就看见他了”。“胡说什么!”
饶是李婶小时念过学堂,通识晓知,也是不敢断定世间当真是否有此东西,是以,一下斥了狗儿。“无妨”白衣语气淡淡,道“虽不是鬼魂,但也差不太多”。“不是鬼,那是什么?”
狗儿歪头相问。“魔”一字落下,李婶瘫在地上的身子一凛,眼中满是慌乱,后赫然站起身来,拉过狗儿,再次谢道“多谢恩公相救,我有亲戚住在苍氓郡,我与狗儿这就去寻亲戚,恩公身上带伤,不知要去哪里?”
眉上一锁,白衣答道“我是来这寻人的,只是碰巧在这里遇见你们之事,救下你们也是偶然,不用再谢,我自有我要去的去处”。里屋空剩混乱,白衣身影消失不见,狗儿一拽娘亲衣襟,道“娘亲,恩公走了,我们真的要去寻亲戚嘛?”
。李婶不语,胡乱收拾几件衣物,便牵着狗儿走出了篱笆小院。据狗儿叙述,李婶牵着狗儿走出篱笆之前,倒也前去关小诗和离洛房间看了一番,只看房间无人,邃也不能多留,也没再寻两人。李婶牵着狗儿一路不停,走了七天有余,终于走到了苍氓郡,现下,住进了亲戚家。一路无事,只是,途中天明走到镇上,住了客栈,便在客栈遇见一人,李婶惊诧之余,问道“宋老儿,你怎么在这里?”
。却说,途中遇到的那人正是宋老儿,宋老儿面上诧色不亚李婶,道“白日陈家汉出事,我医术不精,便来这镇上寻我的一位故人乔医仙,他这人游历四方,这几日,我方听说,镇上有一位乔医仙,我一想,便知是他,我与他多年未见,心里又想着陈家汉子之事,想他号称医仙,便想急急想赶到他那边,与他叙一叙旧,亦可请教他陈家汉子尸体之事,我是昨日天还未黑之前赶到的,不想,今日一早,便在这遇见你了”。李婶与宋老儿是在客栈遇见,李婶压下村中之事,问道“那你怎在客栈住下了?怎不住乔医仙那处?”
。宋老儿轻叹一声,道“我道他这人怎能安定下来,是娶了这镇上一位婆子,那婆子管他管的紧,不准让我住他那处,于是我就住这客栈来了”又看李婶牵着狗儿在这客栈,微觉奇怪“倒是你与狗儿怎么住进了客栈?看你们这风尘仆仆模样,莫不是要去走亲戚去?”
。“对呀,我和娘亲是要去走亲戚”狗儿吃着包子,口中呜咽不清说道。愈说愈是觉得奇怪,宋老儿人精,想起什么,道“村中人人都知,你只有一位远在苍氓郡的亲戚,苍氓郡离这甚远,若不是有什么要紧之事,怎能去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寻亲戚?”
。宋老儿比李婶大个十几岁,两人相识于李婶未嫁之前,李婶家中之事,他到底也了解些许。李婶眼看已是压不下去,口中一抖,将那白衣男子所说、自己和狗儿所经历之事一一抖了出来。大惊之下,宋老儿声音微颤“你说……你说什么,村中无一活口?”
。李婶点头,抚抚狗儿额上“现在,除了我和狗儿、再加上你,村中应是只剩我们三人了罢,临走之前,我不敢多留,也没挨家挨户去看就牵着狗儿出来了,但那位恩公所说确像不假,你我早就相识,你该知我个性,我嫁与那人时,便承诺他给他生个娃儿,狗儿降世,我不知有多欣喜,可是,那人却是去了,我与他是你作的媒,我把你当作哥哥相待,自他去后,你也帮我了许多,这村子中人也帮了我很多,后他去了,我只有狗儿一人,我不能让狗儿留在那里,你应该知,狗儿对我有多重要”。一直聒噪话多李婶,此时,面上略显沉重之色,不似以前。“我当然知道,狗儿对你多重,可你为何不将村中之人尸体掩埋过后再走?”
宋老儿重重叹气一声,离了凳上,脚步急促的走出了客栈。李婶未及阻止,就见宋老儿消失在客栈门口之处,擦擦狗儿嘴角包子残屑,眼中紧凝狗儿,李婶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