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枝烧的甚旺,身上寒气熨退,洞内火光明灭。关小诗低头定上了自己的脚裸处,不知在想些什么。离洛微微一笑,似是关小诗的话愉悦了他,寒唇薄笑稍展弧度“糊涂之人?想弄明白的,或不想弄明白的,再多疑问都对你无益”。低着头,她也没看清他唇上的淡寒浅笑,离洛语义晦涩,他到底想告诉她什么?此时,真得不得多想。磅礴疾下的雨势,夹杂闷在厚云里的鸣雷,山洞倏闪,一记雷电劈下,映照着山洞一片明亮。两人之间出奇的都不再多话,闷声雷响笼罩,她的视线依旧停在那脚裸处,不移半分。良久,朦朦的新雨尘息静淌在两人的栖身山洞,关小诗伤口的疼痛之感渐轻,眸处那脚上布鞋穿烂,鞋底通的厉害,裸踝微有刮伤痕迹,指腹不自觉的抚上刮伤之处,掌中缠茧硬硬硌人,剌的刮伤之处有丝辣疼。神识澄明清醒,离洛那枚尾药果是神奇,心中濛濛畅透,却是似乎又有什么袭上心来,箍她如绳。紧蜷身体,呼吸稍许不稳,脑中断断抹过一些画面,似熟悉似陌生,洞外闷雷惊着脑子,只觉难受非常。一瞬刹时,左胸口处很烫、很烫,烫的像是被火灼过,洞外雨势渐大,落地声音纷杂,然后突然所有声音静了下来,剩下空洞怔然一片,渺渺婆娑心底,又痒又疼。关小诗双臂紧环住自己,漫天而来的窒息之感,让额上刚退了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心上灼烫的厉害,吃药之前还是寒的发抖,现在却热的窒人,一时冷、一时热,饶是关小诗意志再是坚定,也被这一冷一热弄的够心力交瘁。紧揪着袖口衣衫,眸光余余朝着离洛的方向睨去,红衣袭人清眸,静静倚在洞壁之上,那人眸子阖了,一派俊逸公子的模样。睡了么?关小诗被窒烧的难受,口中干渴,愈要收回看他的目光,稍觉不对,复忍着难受多凝了他一眼,自己身上难受,眼睛看人倒是没甚问题,那目光处离洛唇上泛着微白细泡颜色,凛冽眉眼紧了,额角微有湿汗。睡了能有这般状态?难受间又不免惊疑。目光再也敛不回来,终是拼着难受支起身子,关小诗一步一步手指揪着袖口走到了他的身侧,出声唤道“你怎么了?”
。若是之前离洛不答于她,她便只当他是淡漠,现在,靠近看他亦看得更清楚了些,离洛额角密汗集集,怕是他想淡漠也是不能。离洛怎么了,竟连出声回答自己一声也这般犯难?想都未想,只当是有大问题,关小诗一手便摸上了离洛额头,蓦得却迅速收了回来,他身上烫的怕人,自己身上都已烫的难受,而他身上竟是比自己手上的温度更要烫上几倍不止。身上一重,眼帘下红衣偏擦而过,离洛不知何时睁开眼来,猛得推开了自己,突的急急奔出洞中。关小诗一凛,那红衣偏擦过自己瞬间,她分明看见了离洛斥血的眸子。直觉有事发生。关小诗托着带伤的脚裸,顾不得什么难受不难受,只紧跟在离洛身后,快速奔出洞中。滂沱大雨淋下,身体被浇个湿透,灭却了大片刚才在洞中那份窒烧之感,雨水顺势流下,亵衣贴着身体,更逞最外衣衫,湿透自是不必论说,耳内处却被灌入了好些雨水,不禁让人愰然晕眩。甩了湿发,目光只得紧盯前方不远离洛。离洛像似疯了一般乱走一气,颀秀身形略带不稳,摔入泥地,却又一下站起,向前走去。到底要去哪里?脚下鞋底本就不再结实,如今雨天泥地,石子被雨水冲了上来,硌的脚底生疼。吃了药不过就是不冷了、不疼了,可是伤口还在,雨水砸上伤口,咸碱的微酸,仍旧可以逼出泪来。关小诗一个趔趄,顺着雨势地滑跌了下去,暗道不好,就要起身,目光竟只直直定住,离洛不知怎得就在前方与她十丈有离,倒在雨地。雨夜漆黑,她眼睛好使的紧,看得清他身上的一丝一毫、一寸一扣。新雨的尘息掺入了腥血之味,关小诗颦间蹙紧,离洛身上衣衫湿了干净,墨发混入泥地,红衣上颜色分不清是血还其它?找不到伤口,找不到伤口,可是就是血流不止。喉间发堵,原来,她终害怕。怕么?怕像那个梦境一样,所有人都绝决离去,花海变成血海。不可否认,她对他是有依赖,毕竟,最初醒来,在她的认知里,只有李婶说的,他是她的相公。依赖于他,有何不可?可是,当他不让自己回去找李婶与狗儿的时候,她就已丢了对他的依赖。后那个“婢子”两字,硬硬印入脑海时,她已全然弃了期冀。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期冀?她不知,她真的不知。他不让自己去找李婶和狗儿,他或许有他的道理,但是,折了小僮与那大夫手臂又算什么?终于,弃了期冀再有憎怨。憎他、怨他、或是恨他,原来,都抵不过那人现在倒在雨中泥地之景。惨白一笑,关小诗扶起他的身子,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