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徽在大爷家住了一晚,大嬢嬢让杨徽跟她睡一屋。大嬢嬢挺喜欢杨徽的,她从前也有个女儿,早早嫁了,生产的时候不顺利,人就去了,她一直很想念这个女儿,所以一见到小女孩,心里便会开心。 大嬢嬢拿了夏天腌酸在罐子里的砂梨给杨徽吃,杨徽问大嬢嬢:“我想拿去给哥哥吃,可以吗?”
大奶奶问她,是不是跟他一起来的那个哥哥,杨徽点头。大嬢嬢又给了她一个。 杨徽把梨子给和墨:“吃呐,哥哥最喜欢吃这个了。”
和墨正处于换牙期,有一颗牙要掉不掉的,折磨他的牙口。他倒是想吃腌酸梨,但想到一口咬下去牙齿酸疼,就不吃了。 杨徽问和墨:“你不喜欢吃酸梨了吗?”
和墨捂着脸庞说:“牙疼,要掉了。”
杨徽眨眨眼,说要帮他把牙拔下来,拔下来就不疼了。和墨简直被她气坏了。 和墨懒得理她,去找和鸿说牙齿的事情,杨徽也跟了去。 和鸿正与杨建国说话,杨建国说起,桥头乡和南溪镇都建了民族小学,可以寄宿的,问和鸿要不要考虑把和墨送去读寄宿学校,这样,和墨有老师的照顾,不用跟和鸿东奔西跑。 和鸿道:“我想想吧,和墨这两年来没爸妈照顾,再送到寄宿学校,我怕他和家里人更生疏了。我还想等个合适的机会,带他回丽江。”
和鸿父母早已过世,他与和墨的父亲从小相依为命,和墨的父母外出打工后,便把儿子暂时交托给他,说是等在那边安顿好了,再把和墨接走。哪里知道,等了两年,那两人却音信全无。丽江那边已没了什么亲戚,可和鸿总觉得,那里毕竟是他们成长的地方,以后还是会回去的。 和墨正走到大人睡的屋外,听了这话,不进去了,转身就走。 杨徽懵了一会儿,细细思考两个大人说的话,哥哥要走的呐?为什么要走呐?她舍不得哥哥的。 杨徽这么想着,便径直进去问和鸿,阿叔和哥哥是不是要走了。 和鸿愣了一下,笑:“没有的,我们还不走的。”
杨徽可怜巴巴看向杨建国,杨建国安慰她:“阿徽,阿叔和哥哥有自己的家,他们不会一直在这里的。”
杨徽的心情更低落了,胸口胀胀的,不舒服。 这是杨徽第一次明白,她与和墨总有一天要分开的。 可她又想了,还不到那一天呐,现在哥哥还在的。 和墨跑到了屋外,坐在屋外那颗大楹树下发呆。杨徽很快找到了他。 杨徽问他:“哥哥,你不开心呐。”
她知道和墨肯定不开心了,脸都冷了不少。 和墨抬眼看她,不说话。 杨徽手里捧着一个玻璃罐子,里面放了一个腌酸梨,她举起来给和墨看:“大嬢嬢给我找了东西装,给哥哥留着,牙好了可以吃。”
和墨目光落在杨徽手里的玻璃罐子上,闪了闪。很快他又低下头去。 杨徽坐到他身边,把罐子抱在怀里:“我帮哥哥拿着,不会丢的呐。”
和墨垂着头,好一会才开口说:“我不想回丽江。”
杨徽转头去看他,看不见他的脸,他的头低得很低。 和墨又说:“他们不要我了,我也不要回去。”
杨徽没明白和墨的话,只能安静地陪着他。 楹树落下几片落叶,掉落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