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衣以为他没有听清，就重复了一遍，她说：“我真的要走了，本来在来夏国那一日我就该离开的。”
但是商时故一直沉浸在认亲的矛盾之中，她不好意思打扰，就一直到今日才说。
商时故抓住她的手，咬牙问：“一定得走吗？”
“当然了。”姜南衣神色温柔，“我的使命完成了，我该回属于我的地方了。人间再好，终究不是我的家。”
她坐在石凳上，商时故半蹲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抬眸看她时，半是试探半是哀求，“你离开时，可以让我跟你说声道别吗？”
姜南衣笑了下，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那时说，与这时说，并无区别。”
“好。”
商时故忽然笑出了声，他的手虚虚扣住姜南衣的手，明明手背因为用力到青筋直冒，却死死地隐忍着，没伤着姜南衣半分。
明明心底扭曲拧巴成一团，他明面上却还是忍下一切，装出不在意的浅笑模样。
商时故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壶酒，给姜南衣倒了杯，他说：“我们走过这一路，多少有几分情谊，南衣，我敬你一杯。”
姜南衣端起酒，商时故同她碰了一杯，笑着说：“以后，我们应该是不会相见了吧！”
姜南衣一口喝完了手里的酒，轻声道：“是的，不会再见了。”
见她脸上没有半分不舍，商时故心下仿佛被狠狠地划了一刀，鲜血淋漓。可是他面上却露出一抹笑，喃喃自语，像是问姜南衣，又像是问自己。
“南衣，是不是在你心里，从来都是一片荒芜，你什么都感受不到？”
姜南衣茫然，“什么意思？”
商时故的脸在星月之下看不分明，姜南衣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站了起来，轻声道：“既然道别的话已经说完，那便就此别过。”
她转身欲走，商时故在背后忽然喊了她一声。
姜南衣回眸，忽然感觉有些头晕，连带着四肢发软。
她踉跄后退一步，捂住头，低声道：“你给我喝了什么？”
这简直不科学！
她是神诶，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真神，怎么对方还能成功给她下药。
姜南衣跌跌撞撞的走了两步，商时故静静的看着，没有动作，也没有出声，直到她彻底撑不住快倒地的时候，才飞身揽住她的腰，将人接住了。
他看着昏过去的姜南衣，眼底纠结又隐忍，最后却变得疯狂，他伸手，将她抱紧。
他不可能放她走的，怎么都不可能的！
他垂眸，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面容，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的看她，不用强行压住眼底的渴望，不用害怕被她看出半分端倪。
他低头，目光从她的红唇上流过，他凑上前，却在快碰到她时又硬生生克制住，只是伸手，将她抱入怀里。
明明是姜南衣受制于人，可是他却红着眼尾喃喃的问：“南衣，我该怎么办？”
这酒的作用可能明日清晨就要消失，他必须在这一夜，想出留住她的办法。
在加入逍遥宗之时，商时故就知道她会走，或迟或早，所以他疯狂的翻阅关于神族的历史，最后终于找到了办法。
可是他知道，如果真的留下了她，她会恨他的。
商时故抱着姜南衣在梨树下枯坐一夜，夜色一点点变得浅薄，远处是沉沉的一片墨蓝，在天光乍亮之际。
他忽然动了动。
梨花缠着露水，落了一身。
等天彻底亮起来时，她就会醒过来。
商时故不敢赌，他如果一放手，她便再也不会回头了。
在天光泄露之际，商时故指尖刀锋凛冽，他低头，给她喂了止疼的药。
-
姜南衣醒过来的时候，窗外明亮，鸟啼声阵阵，她从床榻上坐起来，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却什么都没感觉到。
奇怪！
姜南衣皱眉，男主给她下药到底是图什么呢？
她推开门，手里掐出诀，试图跟天道沟通，可是这一次，她等了好久，也没等来天道的声音。
姜南衣有些慌。
联系不上天道，那她还能回九重天吗？
算了，她自己试试能不能回去吧！
姜南衣再次掐诀，可是她等了又等，还是什么都没有。
如果她没有记错，她这个时候，背后应该出现一双大翅膀的，也正是因为这双翅膀，她才能够穿越九重天的屏障，来到人间。
为什么！
姜南衣彻底慌了。
如果她一直回不去，她的任务是不是会失败，姜南衣想尽办法联系白月光系统，却始终没得到回应。
她颓废的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有那么一瞬间，姜南衣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被抛弃了。
天道抛弃了她，系统也抛弃了她！
商时故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心下一疼，又强行忍住，走上前，低声问：“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
他伸手，还没碰到姜南衣就被推开，姜南衣抬头，眼底半是愤怒半是不可置信，“你为何要这样做？”
她眼底流光稀碎，咬牙问：“我没有对不起你，你被困落神渊，是我救的你，你被怨气缠身，也是我帮的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什么。”
她已经猜到了，她现在这个状态，多半是商时故干的，她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有这种能耐的。
商时故哑口无言，他知道，是他自私，如果姜南衣这辈子都不原谅他，也是他活该。
他眼睫一颤，不敢抬头看她，只能轻声说：“抱歉。”
“抱歉？”姜南衣要气笑了。
果然，她就不该有什么同情。
同情男人，果然会变得不幸！
姜南衣压抑住怒火，面色冷淡，低声道：“我们谈谈吧！”
商时故惊喜抬眸，他没有想到，即使到了这个田地，她还肯跟他说话。
他连忙伸手，试图扶起她，轻声说说：“地上凉，你先起来。”
姜南衣往后退了退，躲开他的手，扶着一边的墙站起来，商时故的手僵在空中，又沉默着缩了回去。
在站起来时，姜南衣忽然蝴蝶骨处微微一阵刺痛。
她闷哼一声，眉头皱紧。
商时故连忙问：“怎么了？”
姜南衣没理会，沉默着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