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安邑城!安邑城坐落于河东郡南部,是连接河东郡和河内郡的重镇。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黄色的龙袍覆身,呆呆的望着眼前案几上的粗陋的餐饭发呆。他披头散发,脸上露出悲苦的神情,本应该丰骏的面庞上瘦削不堪,细看上去甚至有些蜡黄。他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天子汉献帝刘协。经历了太多危险才抵达河东郡的刘协,憔悴的可怕。“陛下,先吃点东西吧!”
一个柔婉的声音从汉献帝刘协的身后传来,她是汉献帝的皇后伏氏。汉献帝刘协转过身,看了一眼美丽而瘦弱的皇后,哀叹一声,靠在伏皇后的怀里,低声呢喃。“我们从李傕那狗贼的手里逃掉了没有,啊。逃掉了没有?”
李傕、郭汜扰乱朝政,比起当年的董卓有过之而无不及,汉献帝面临的屈辱比之前更甚。这一次好不容易渡过黄河,他就一个愿望,希望彻底摆脱李傕郭汜等人的阴影。他到现在一闭上眼,还能看见自己乘坐的船上掉满了人的手指头,十几天前,就是在黄河上,他亲眼看见想登船的军士和百姓,被李乐、杨奉等人持刀砍劈,许多已经拉住船的手,血淋淋的掉在地上。伏皇后比汉献帝刘协要大两三岁,虽然颠沛流离,吃了不少苦头,可是看到汉献帝这副模样,也心疼不已,她紧紧地将汉献帝搂在自己怀里,二人本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夫妻,可是看他们身上的衣衫都有些破烂了。“逃掉了,逃掉了,我们逃掉了。”
伏皇后终究忍不住哭了起来。“谁能想到堂堂的大汉天子,居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朕这般模样,有何面目,见刘氏的列祖列宗啊!”
他确实需要好好地哭一场,将心中这段时间以来积攒的怨气、恐惧、恨意全部抒发出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他居然躺在伏皇后的怀中睡着了。这时候伏皇后哥哥执金吾伏完、哥哥伏德,卫尉周忠,宣义将军贾诩四人来到汉献帝屋里请安。周忠本来已经升任太尉,不过只当了十几天的时间太尉,便以灾祸免官,重新做回了卫尉。“嘘,陛下睡着了!”
伏皇后看着父亲,低声的说了一句。伏完惊愕的看了一眼女儿,又回头看了伏德和周忠两人一眼,本想退出去。汉献帝却开口道:“国丈有什么事?”
说着,汉献帝刘协扶着伏皇后慢慢坐了起来,和刚才嚎啕大哭的他想比,此时他脸上的神情已经好了许多。他是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他的脆弱的。刘协在心中暗暗的想,就算世道再无常,就算遭遇再大的挫折,他都要站起来,微笑面对。因为他是高祖的后裔,是大汉天下最尊贵得男人,是一个要以复兴汉室为己任的男人。伏完等人忙向汉献帝行礼。汉献帝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国丈。眼前这四个人是完全可以相信的仅有的四个人了。贾诩之前虽然向李傕郭汜建言击败了王允、吕布,可是后来没有贾诩,皇帝也好,百官也好,恐怕受的罪要更大。因而他对贾诩也颇为倚重。“陛下,太仆韩融大人派使者来,李傕已经同意讲和了,韩大人正带着一些宫女及百官家眷,以及皇室的车驾器物和服饰返回安邑。”
伏完说了一句。“当真!”
年轻的汉献帝刘协听到伏完的话,还是有些不淡定了。心里暗暗的想道,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如丧家之犬般逃跑了嘛。“还有呢?太仆赵岐有消息没有,谒者仆射皇甫郦的信使呢?”
“陛下,太仆大人来信,荆州牧刘表已经派兵正在洛阳修缮宫室,刘州牧还准备了大量的粮食物资,太仆大人也在回来的路上。”
直到听见这两个消息,汉献帝刘协的眼睛里才有了些许生气,才有了些许希望。“好,好,不愧是股肱重臣,寡人要给他们加官进爵,加官进爵。”
他状若疯癫,没有一丝帝王的稳重之气。也难怪。毕竟换谁经历这一切也不可能正常。“袁术呢,吕布呢,袁绍呢,曹操呢?他们没有起兵勤王吗?啊?”
他眼睛赤红的盯着伏完。伏完叹一口气,道:“谒者仆射皇甫郦传来消息,阳翟侯、左将军袁术以粮草不足,刘备犯边为由拒绝了出兵,至于袁绍和曹操,使者尚未有任何消息传来。”
汉献帝一听到这几个大的诸侯都没有任何表示,颓然的坐下,嘴里骂道:“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啊!他们食君之禄,却不为君分忧,实在可恨,可杀!”
他刚一说完话,伏完就立刻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劝谏道:“陛下,陛下,小心隔墙有耳,陛下当慎言啊!”
汉献帝无力的抬起头,望着屋顶,道:“难道这大汉天下真的要亡了吗?”
“陛下,袁术虽未奉诏,可是伏波将军,丹阳太守周瑜已经奉诏北上勤王。”
“真的?”
对于汉献帝而言,无论来的兵多兵少,只要来,对于他便是莫大的帮助。“你是说扬州牧刘繇的女婿周瑜?”
汉献帝自然知道周瑜的名字,因为就在不久前,他还收到刘繇的临终书信。只不过,他虽然派了皇甫郦和周睴南下传召,但主要的目标还是放在袁术身上,对于周瑜也好,孙策也罢,其实不过走个过场罢了。一方面他们级别不够,手中的粮食和兵马不足,另一方面,在那些大佬面前,他们都还显得太过稚嫩。“好,好,好!刘州牧的好女婿,周卫尉的好侄儿啊!”
汉献帝刘协走到周忠面前,拍了拍周忠的肩膀,残破的心稍稍好了些,只是这些人终究还是太少了。不够啊,远远不够啊。“陛下,白波军诸将互相争功,颇有李傕郭汜重演之事,这南下洛阳,还是要从速啊。否则说不定又会酿成大祸。”
一直没有说话的宣义将军贾诩开口说了一句,让汉献帝立刻又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