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在寿春耽搁了两天,长史杨弘的行政效率也出奇的高,短短两天,便将寿春城中及左近的流民男女约三万口,全部集中起来,然后交给了周瑜。周瑜也不负众望,一方面调度粮食,另一方面调度车船,将这三万口向丹阳转移。寿春城外的淝水岸边有一座亭子。周瑜在亭子里向前来送行的长史杨弘辞行,自从上次在堂议时周瑜搏了袁耀的提议之后,从始至终,袁耀都没有再理会周瑜,包括周瑜在寿春的几日,袁耀一没有来请周瑜相见,二也没有见周瑜。周瑜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找袁耀,毕竟,他们两人的关系在整个寿春城是私密的存在,他们意见相左,在外人眼里,更坐实了两人其实没什么关系的传言。“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亲自向主公提带走流民的要求!”
整个寿春官场,杨弘是唯一一个来送周瑜的官员。这也源于两人的私交,杨弘曾经治《春秋》,周瑜在寿春纨绔的厉害,但唯独对《春秋》微言大义兴趣浓厚,便前往杨弘府上拜见,两人差点成为师徒,虽然最终杨弘拒绝了周瑜的拜师要求,但是两人却落下极其亲密的忘年交。“大人不该送我的。”
周瑜叹一口气,对于如今寿春城中的微妙关系,周瑜理解很深刻,自己现在在袁叙的眼里,是袁耀的人,在袁耀的眼里,是袁术的人,在袁术的眼里,自己又在袁叙和袁耀之间找平衡。实则落入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境地。若不是袁萱儿的关系,估计恐怕自己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公瑾啊,我来送你,不止为你,也为的是这数万百姓。”
杨弘看着长长的流民队伍,寿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涌入这么多北方流民,可见北方的战乱已经到了何种地步。几乎每天都在打仗,每个地方都在打仗,人们想要一段平静的种田日子也不可得。“我明白,只是杨大人虽然心怀苍生,但保不齐有居心叵测之人那这件事做文章,若连大人都受到猜忌,我就怕淮南之地的百姓恐怕日子更加难熬。”
杨弘摇摇头,道:“主公醉生梦死,听信方士之言,做称帝之论。这一次虽然被你的建议中止,但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你要利用这段时间在丹阳做出成绩来,我的眼光不会差,你有志向,有耐心,有治才,在这乱世中,解民倒悬的事情需要你这种人才去做,我只希望你能用你的才能去为百姓谋的一二处安身之地。”
周瑜之前和杨弘多有往来,不过还真没见过他这样的一面。“杨大人是怕若明公真的称帝,大人会受到牵连!”
“必败之局,岂能不受牵连,只是我熟读儒家经典,治国之道,到头来却要做出背叛祖宗,背叛君上的叛逆之举,不仅一生声名尽毁,恐怕后人也难抬起头,每每想到这里,便觉得无颜面对杨氏的列祖列宗啊。”
杨弘今日之言,都出自肺腑,就连周瑜都有些忍不住多看了杨弘几眼,劝谏道:“杨大人,其实你完全不至于有此担心,如今朝廷暗弱,政令不行,如同明公那般的野心家何曾少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真心造反,大多数人不过是被裹挟前进,各有难处,朝廷也会理解的。”
杨弘点点头,道:“敦儿,你过来。”
杨弘叫了一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缩着脖子走了过来。“拜见周将军!”
杨弘道:“敦儿的母亲是我当年为督邮时喜爱之人,因不被家里所容,后来身死。留下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我在寿春也照顾不到,便叫他跟随你去做事吧。”
周瑜看他脸上表情沉重,立刻就明白了,这个杨敦十有八九便是杨弘的私生子,杨弘出身寿春大族,家族中绝不会容他胡来,想来在寿春待不下去去,所以将他交到自己手里,及能谋个前程,还能远离寿春的是非。“杨大人,我明白了,就让他跟着我吧。”
周瑜也没办法拒绝,当然也不用拒绝,杨弘和他私交不错,给自己也帮了许多忙,周瑜也该投桃报李。“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不过于珠算之学倒是天赋异禀,希望能帮的上你的忙。”
周瑜忙笑道:“杨大人言重了,杨公子将门虎子,必有高才,我会量才授用的。”
杨弘见周瑜爽快,笑道:“好!我听说你四处在招揽流民,这件事我会放在心上,现在许多郡县对流民视之如虎,倒没想到你反其道而行。我就是担心,你有没有那么多的粮食来供养。”
周瑜笑道:“哪儿来的粮食?不过江南之地,适宜垦种之处甚多,但都荒置,殊为可惜。只要我们勒紧裤腰带,过一两年紧巴巴的日子,等来年有所收成,这粮食自然也就有了。江南之地,瘴疠横行,时人视之畏途,人口稀少,没有充足的人口,想要谈发展,便是空谈。”
“原来如此,你放心吧,我会尽全力帮你多招揽些人。”
“如此就多谢杨大人了。”
杨弘笑了笑,算是给周瑜一点好处。两人正说话间,在距离亭子的不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在百余武士的拱卫下停了下来,小黎穿着淡黄色的裙子小跑过来,站在远处望着周瑜两人说话。杨弘自然认识这是袁术幼女袁萱儿的贴身侍女,知道他们必然有话要讲,也不好再当电灯泡,便对周瑜道:“路途遥远,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公瑾要保重啊。”
周瑜回了一礼,笑道:“多谢杨大人相送。”
杨弘又看了周瑜身旁的杨敦一眼,然后转身离开。小黎这才走过来,一张脸蛋冻的红扑扑的,俏丽的容颜嫩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公子,小姐在车上等你。”
周瑜点点头,在小黎的引路下来到了马车前。见周瑜站在马车旁不知道干什么,小黎浅浅一笑,道:“公子,小姐在车上等你呢!”
周瑜汗颜,这怎么感觉有一种私会情人的既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