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这才将目光盯在袁叙身上,笑道:“袁将军好雅兴啊,当涂乃九江北境要隘,将军身负北境安危之责,没想到居然会有闲情逸致来这里消遣。”
袁叙对周瑜的无礼行状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喝了一杯酒,道:“如烟姑娘早在寿春之时,我就心中爱慕,没想到居然被周太守捷足先登。想想就令人愤怒啊。”
他话虽说这样说,但也没见他有多失望。周瑜将如烟拉在自己身后,走上前来,看着袁叙道:“知好色而慕少艾,如烟姑娘二八佳人,芳华尤重,你我皆有爱慕之意也是平常。只不过,如烟姑娘早已经有所归属,将军却出来横刀夺爱,这可就有失君子风度了。”
袁叙仰头大笑起来。他站起身来,走到周瑜身边,笑道:“唐突了佳人,倒是我的不是了。”
他将目光从周瑜身上挪开,继续道:“本将听说周太守这几个月连战连捷,将刘繇逐出了丹阳,全取丹阳大郡,可喜可贺啊!想来世子殿下必然有重赏吧?”
他手中拿着一个玉形吊坠,在手中把玩。周瑜眉头一挑,笑道:“袁叙将军好快的消息,看来袁叙将军对我那边的情形颇为了解啊!”
“那是当然,周太守可是世子面前的红人啊,只要是世子面前的人,我难免就多关注几分。”
袁叙也不遮掩。他和世子袁耀之间的龌龊,整个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连袁术都不加干预,他有什么好怕的。周瑜冷笑道:“那袁将军就多虑了,驱逐刘繇,全丹阳之境乃是我的分内之事,世子有世子的事情要理,岂会为了我的事情大动干戈。”
周瑜和世子之间的关系至今还是隐秘的,袁叙等人虽然有些怀疑,但是因为两人并没有明面上的往来,他也只能怀疑。“周瑜,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袁叙将军远道而来,不为别人,而是专程为你而来,你要知足。”
良久一直没有说话的王谦忽然站起身来,盯着周瑜开口。周瑜猛地脸色一变,他转过身,盯着王谦,冷冷的道:“王长史,你好的口气啊,怎么说我也是丹阳郡守,领伏波将军,谁给你的狗胆,敢这样跟本将军说话。”
周瑜对王长史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反正他们俩已经是完全站在对立面的敌人,也用不着拐弯抹角,还要维护各自的面子。王长史被周瑜的气势一慑,脸上挂不住,周瑜说的也是实情。别说是他,就是袁叙,也压不住他。袁叙有实权不假,但问题在于袁叙并没有至高的权位。袁叙眼见周瑜要撕破脸皮,怒道:“周公瑾,我知道你在暗中是世子的耳目,听命于世子。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仕。袁耀去掉世子之位的尊贵身份,哪一样能比得上我?治政?领兵?权谋?你倒是说说,跟着他能有什么结果。”
周瑜看着袁叙在那边歇斯底里的吼叫,只是在一旁站着,等他说完,才慢悠悠的道:“是,世子是诸事都不如袁将军,不仅天下人看的明白,就是阳翟侯也心中也了然。只是,袁将军不要忘了,无论袁将军多大的本事,终究是臣,臣子就要有臣子的自觉,千万不要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周瑜的声音很轻,但是嘲讽的意味很浓。袁叙也不生气,而是玩味的道:“怎么,你也觉得我赢不了?”
周瑜摇摇头,道:“不是赢不了,而是根本没有赢得机会。”
“什么意思?”
袁叙微微一顿,盯着周瑜问道。周瑜见话说到这里,也不怕多和他聊一会儿,探探他的口风。“自古以来,立长立嫡乃是顺天应人之道,从没有兄终弟及的道理。别说阳翟侯目前只领有一州数郡,就是阳翟侯匡扶了汉室天下,你觉得他百年之后,会让自己的弟弟来继承自己的一切?”
周瑜无情的将冷水泼下。“不试怎么知道不行?事在人为!”
周瑜冷笑:“可你还忘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袁叙没有说话。他慢慢抬起头,然后盯着周瑜道:“听你之言中之意,看来也不是袁耀能驾驭的了的呀。”
他忽然露出几许危险的气息。周瑜笑道:“袁将军这话就言重了,在下只不过想在乱世中求存罢了,何至于将军说的这么危险。”
“有一件事,也不怕给你知道,我也不管你是袁耀的人,还是兄长的人,有人在寿春已经开始上表请求兄长称帝了,不知你是否知晓?”
袁叙忽然笑着对周瑜说道。什么!周瑜大惊,袁术今年就要称帝!不对呀,袁术称帝的时间应该是在建安二年初,也就是197年,距离现在还有两年呢,难道袁术称帝提前了?为何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世子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在细看袁叙的脸色,才恍然所悟,想来这么机密的事情,必然是有人暗中操纵,估计连袁术也觉得目前时机未到吧。“看来你尚不知晓?这也说明,世子待你也不是那般信任嘛?”
袁叙有些幸灾乐祸。“什么意思?”
周瑜问道。袁叙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瞒你,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正是你所效力的那位世子殿下!”
周瑜这才知道,原来袁术称帝这件事,袁耀在其中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无论这件事是真是假,于他都没有什么关系。他和袁耀的关系,从来就不是什么从属的关系。他们只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袁叙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就只是告诉自己,世子秘密策划了向袁术献言称帝。周瑜心中也哀叹,袁叙有些话说得也不错,袁耀除了世子这个地位之外,在其他方面,确实和袁叙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就是称帝这件事,就足以说明,目光短浅到了何种地步。他一定是想通过袁术称帝,来凝聚一批大臣的心,笼络军心士心。只是,他这个提议还是太过短视,太过急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