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并不知道,心心念念的美人已经到了居巢,他率领的大军沿着长江顺流而下,三天后,抵达了长江岸边的一处县城东城。他要在这里去请一个人。一个老朋友。船队并没有靠岸,而是就地避入东城西面的一处港湾。周瑜乘着小舟,带着赵梓和周起两人及数十名亲卫,来到了东城县城。东城是一处小城,人口不过两千户,但因为地处长江边缘,百姓或从事渔猎,或从事商贸,倒也殷实。周瑜进了城,直奔东城县衙而来。县衙门前空落落的,也不见衙役守卫,就连衙门前的伸冤鼓都破烂不堪。周瑜摇摇头,自己这个朋友,看来清闲自在的很呀。赵梓也有些惊奇,便跟着周瑜进了县衙。周瑜站在县衙的院子里,大声叫道:“子敬,子敬可在?”
院子里并没有声音传出来,周瑜奇怪,莫非不在县衙。正要派人出去寻找,忽然听见后院一阵急切的鸡鸣声,紧接着就看见一只羽毛乱飞的老母鸡从后院飞奔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和周瑜差不多大的少年,手中握着一把菜刀,身后跟着四五个丫鬟仆役,追鸡而来。追鸡!周瑜有些傻眼!这就是自己记忆中那个独一无二的知己好友——鲁肃?那少年头戴玉冠,身着绸衣,皮肤白皙,放在后世,便是典型的小鲜肉一枚。简直不要太帅。周瑜看着鲁肃这般模样,差点笑破肚子。“子敬,别来无恙啊!”
周瑜看着鲁肃,将心中的笑意压下。鲁肃也看到了周瑜,咿呀的一声,将手中菜刀扔在地上,忙奔过来,笑道:“没想到是公瑾来了,喜事,喜事啊!我说今天这只鸡怎么不让我宰它,原来是要等贵客临门啊!”
鲁肃将菜刀扔掉,拍了拍自己的袖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向周瑜行了一礼,道:“闲来无事,逐鸡为戏,公瑾不要笑话我才好啊!”
周瑜也面色端正,向他行了一礼,笑道:“岂敢,岂敢!”
“请!”
“请!”
两人礼让之后,来到了后堂,周瑜又介绍赵梓和周起给鲁肃认识,鲁肃一一回应,颇为守礼。“公瑾来的正好,我之前向乡里村妇请教,养了些鸡鸭,如今也长大了,我这就吩咐后厨,宰鸡杀鸭,让你尝尝鲜味。”
周瑜喝了一口酒,笑道:“求之不得,能吃上一顿子敬养的鸡鸭,这可不容易啊!其他人还没有这个口福呢。”
鲁肃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一会儿,丰盛的饭菜也摆上了案几。二人你来我往,吃到中途,鲁肃已经有些酒意。他举起杯子,走到周瑜身边,笑道:“公瑾,想当年我们二人同游寿春,揽两淮风光,现在想来,心情都澎湃不已啊。”
鲁肃想起往事,眉眼间都是笑意。那时年少轻狂,确实值得回味。“是啊,回首往事,我们也有两年未见了吧。”
周瑜点点头。鲁肃是他在寿春求学时相识的知己好友,也是士族出身。不过不拘泥于礼法,好骑射,任侠。气量恢宏,颇得周瑜喜爱。“是有两年了,年前听说你被阳翟侯、左将军袁术授了居巢长,我还在想,这下我们该要见面了,没想到,你是说到就到,倒让你看见我的逐鸡之戏,实在是有伤士家的颜面。”
鲁肃挥挥手,有些歉意。周瑜道:“唉,子敬也无须这么说,你也知道,我二人皆非世俗所能匡锁之人,何来笑谈,半斤八两罢了。”
鲁肃喝了一盅,抬头盯着周瑜,道:“不知公瑾来我东城,所为何事啊?”
周瑜站起身,他走到鲁肃面前,并没有回答鲁肃的问话,反而低声问道:“子敬以为何事?”
“不知!不过公瑾既然来了,想必是有不得不来的缘由。前番听说阳翟侯袁术欲发大军征讨扬州刺史刘繇,莫非与这件事有关系?”
鲁肃也受到袁术的征召,授了东城长一职,举家住在东城。周瑜点点头,笑道:“子敬兄消息灵通的很啊,不瞒你说,为兄此次受阳翟侯看重,授为建威中郎将,右路先锋,与折冲校尉、行殄寇将军、左路先锋孙伯符合兵一处,共击刘繇。今日我来这里,便是想向子敬借粮的。”
鲁肃微微一愣,没有说话。他站起身来,笑道:“公瑾随我来。”
周瑜微微皱眉,只能放下酒爵,跟着鲁肃出了县衙。东城北街是东城富人的聚集区,也是东城豪族居住之地。在北街向里的一条巷子里,有一座中规中矩的府邸,那里便是士族鲁肃的府上。鲁肃带众人来到了他们府上的储存粮食的仓库,指着其中两个仓库道:“这便是我府中所藏,共两仓四千斛粮,公瑾但有所需,可任取之,何须一个借字。”
四千斛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他没有半分的推搪便将粮食给了周瑜,就连周瑜都觉得心中温暖。周瑜看着高大的谷仓,转过身,向鲁肃行了一礼,道:“子敬之义,我铭记在心。今日来借粮并不是我的首要之事。”
鲁肃奇怪的看着周瑜,笑道:“莫非还有要事。”
周瑜点点头,笑道:“不错,今日来东城,不为其他,专为君耳。子敬知道,阳翟侯拜我为建威中郎将,我素知子敬乃江东贤才,欲登门请之,希望子敬能助我一臂之力。”
“这…”鲁肃看着周瑜。周瑜面露凝重之色,道:“子敬兄,不知你意下如何?”
鲁肃却哈哈大笑起来。他抓住周瑜的胳膊,笑道:“公瑾可知我为何举家迁至东城?又为何不修政绩,县府荒芜。”
周瑜摇摇头,道:“愿闻其详。”
鲁肃道:“我当时上书袁术,东并徐州,南下江东,取江南半壁为天下之基。只可惜,袁术智谋短浅,没有采纳。反而委任我为东城长,区区不足万人的东城,岂有施展抱负的可能。我到任时,历时三月,将东城历年积压的讼狱纠纷,清理一空。民无稼墙之忧,无诉讼之患,方有今日公瑾眼中的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