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回到皖口,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新上任的督邮王超以巡视为名,领着五百家兵,早已经入驻皖口镇。他大咧咧的将皖口最好的屋子占了去,周瑜也没有在意。皖口初建,只简单的建立了一座军堡,条件颇为艰苦。周瑜平日里就住在大营中,与士兵同食共寝。王超来到皖口,周瑜也没有前去拜见,只是吩咐周起安排好他们的饮食起居。这一天,周瑜正在营中练兵,王超的使者传信,令周瑜前去相见。周瑜也不推辞,带着几名亲兵来到了王超的住所。来到门口,家兵统领在门口挡着,道:“督邮有令,一干人员全部解剑。”
周瑜没有理会。径直就要进屋去。那家兵大怒,忙抽出腰间的剑,怒道:“周县君,督邮的命令你要置若罔闻吗?”
“放肆!”
周起在一边怒斥,“主公乃居巢县长,一方父母官,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县君面前拔剑!”
说完,周瑜身后一百亲卫已经结阵,露出一副进攻的姿态他们手持硬弩,黑乎乎的箭镞瞄准了眼前的家兵。周瑜的八百亲卫,这段时间以来,历经数战,早已不是之前那支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了。他们眼神如刀,手中的兵器高举着,默然中有一种无形的杀气。“好大的杀气啊!”
周瑜淡淡的说了一句。家兵统领被周瑜的眼神盯着,终究不敢和他对视,低下头去。周瑜没有再理会亲兵校尉,而是拾阶而上,来到了大厅。王超仰躺在屋子里,怀中还抱着个美人,屋子里也有几个舞姬在跳舞。一片莺歌燕舞,安乐祥和。周瑜还看到了另一个熟人。王超的跟班董昶。看他身上的官袍,估计也是王超的原因,授了官职。他皱了皱眉头,道:“周县君好大的官威啊,未经禀报,居然擅闯督邮住所!”
周瑜站在门口,家兵统领也跟在身后,听到董昶的话,忙道:“卑职该死,卑职该死。”
王超也睁开了眼睛,扫了周瑜一眼,骂道:“没用的东西,就是在门外栓条狗,人来了也要叫两声。养你们这群酒囊饭袋何用?”
家兵统领吓得半死,忙跪在地上,低声道:“卑职该死,卑职该死!”
“滚出去!”
从始至终,周瑜都冷眼旁观,什么都没说。王超这才将目光投在周瑜身上,沉声道:“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周瑜淡淡的行了个礼,道:“是啊,没能迎接督邮大人,本县失职的很啊。”
话是这么说,可看周瑜样子,哪有半分自认失职的样子。“你知道就好。”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印,拿在手里细细把玩。道:“这真是个好东西啊,就这么一个金疙瘩,能让人拥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操生杀大权。想当初,在明月楼上,周县君一印在手,让我等将美人拱手想让,敢怒不敢言,我到现在还能详细的记起当时的情形呢。”
周瑜嘴角翘了翘,笑道:“督邮言重了,说实话,我也能记起当时督邮的样子。”
王超眯着眼,寒声道:“那你还不跪下?”
周瑜笑道:“跪下?为何要跪!督邮莫不是搞错了,你只有督查之权,无治政之权,何以教我跪下听令。”
所谓督邮,汉代时位轻权重,凡传达教令,督察属吏,案验刑狱,检核非法等,无所不管。只是周瑜现在可不想惯他这个毛病,既然撕破脸皮,他也没必要去修复。说白了,督邮只负责监察官吏,就算官吏有非法之行为,督邮只能上报郡守府,而自己却无权处置。“你…你反了天了…”周瑜猛地向前一步,俯身盯着躺在席上的王超,一字一句的道:“王督邮,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前番江匪袭击皖口,掠夺财物无算。皖口可不是什么安全之地,说不定哪一天江匪又会寇城,督邮身负数县重任,难道南下时王长史没有提醒督邮?”
王超被周瑜入狼的眸子盯着,道:“你什么意思?”
周瑜摇摇头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督邮大人,此地不是舒城,也不是居巢,大人该保护好自己。若真的江匪来袭,我分身乏术,恐怕就不能保护大人安全了。”
王超猛地站起来,将怀里的美人推在一旁,面对着周瑜,怒道:“你在威胁我?”
周瑜嘴角溢出一丝冷笑,道:“好言相劝而已,大人若不领情,那也罢了。威胁嘛,算不上。”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周起急匆匆的赶了进来,向周瑜拜倒。“主公,不好了,“江上飞”来袭,已经攻破我军前垒码头!”
周瑜转过身,声音冷静的问道:“有多少人?”
“船近百艘,人数不下两千。”
“来的正好,传令下去,上城御敌!”
“诺!”
周瑜看着有些受惊的王超,寒着脸道:“王督邮,与我上城墙督战,可否?”
董昶在一旁使劲的给王超使脸色,可王超哪有那个胆量,他也就是在街市上欺男霸女的本事,一听到上战场,腿都软了半分。他尴尬的笑了笑,道:“本督邮一路南下,还没缓过神,就不参与周县君领兵作战了。”
“那好,督邮大人既然乏累,本县也就不叨扰了,告辞!”
“好!周县君慢走。”
浑没了刚才趾高气扬的模样。周瑜来到了城墙之上,皖口镇以夯土版筑,占尽皖口险要。吴刀儿部虽然初期偷袭得手,夺了水路码头,但终究要弃船陆战。周瑜身着甲胄,站在城头上,望着远处江边密密麻麻的船只,目光冷峻,道:“命令周让撤出码头,把码头送给吴刀儿,将其主力引到城下来。”
周瑜在皖口的兵马有两千八百人,以周平和周让兵马为主,其中周平的一营兵马为水军,周让一营为步军。周平一营水军周瑜已经早有安排,此时守城的兵马实际上只有一千八百人。周瑜身后站着周起和凌统。凌统前去传令。周起则道:“主公,这么轻易就让吴刀儿得了码头前哨,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周瑜摇摇头,道:“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癫狂,就让他再尝些甜头。让将士们打起精神,这一场血战,避免不了的。”
周瑜的声音淡淡的,流淌着异样的愤怒与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