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繁华之地,历任居巢县长对这一块招财宝地都格外重视,作为南北交汇的交通要道,雀儿滩的深水港湾,让南巢湖的物资基本集中于此。并以此处为起点,流向各地。远远望去,雀儿滩近岸人头攒动,水上货船和客船交次相接,热闹非凡。雀儿滩靠北,则逐渐形成了人口大镇,雀儿滩镇。镇上商人颇多,酒楼歌坊也满布,竟比之居巢县城也不遑多让。雀儿滩的繁华,在周瑜到来的数月里,达到顶峰。周瑜的到来,不仅来了一个地方官,更带来了周氏商行的一百余艘商货船。以及数量颇多的米粮盐铁交易。在雀儿滩的一艘小船上,赵梓一身士子打扮,留着短疵,身后跟着三当家吴岗和几名随从。赵梓是见过繁华盛世的,此时船行湖上,只见湖上还不时地走过维护秩序的兵船,船橹虽多,但也井然有序。吴岗警惕的看着周围,低声对赵梓道:“二哥,你太冒险了,若是被那小子发现,我们可怎么办?”
吴岗早年为赵梓所救,因为气力绝人,納了投名状,积累功勋,压过了许多江上飞的老人,成为三当家,也成了赵梓绝对的拥护者。在整个江上飞,除了赵梓,没有人能使得动他,即使吴刀儿也不行。“哦?为何呀?”
赵梓在船上摆了茶座,红娘在一边为赵梓煮茶。赵梓一边欣赏美景,一边笑问。吴岗坐在赵梓身前,气狠狠的道:“周瑜这小子不简单啊,从南巢湖北来,我已经发现暗中至少有四艘船在放哨。再看看这以前杂乱无章的雀儿滩,如今进出有度,秩序井然,尚有官船往来巡游,我们在居巢十余年,何时见过这等景象。”
吴岗据说曾经在荆州做过水军,对于水军布置,颇为敏锐。赵梓笑了笑,说道:“吴岗啊,凭你这番话,就是做一个水军统领,也绰绰有余啊!”
赵梓倒是不吝赞词。他明白吴岗的能力,若不是因一时失足,定然也是前途光明之人。吴岗在赵梓面前很是谦逊,笑道:“二哥,你就不要打趣我了!还是听我的,速速离开吧。”
他们虽然带了三五个好手,但是在人家的地盘,三五个水手还不够塞牙缝的。“不,我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你也了解薛卫这个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也算是心思深沉,谋算颇深。可这一次,短短数天,就心急火燎的让人来找大当家,出这等必杀技。想来来人对他的威胁足够大,面对这样的敌人,我不敢不重视啊!”
吴刀儿对他有恩,他便要为他尽力筹谋,确保万无一失。“可是?”
吴岗还要再说,赵梓却挥挥手,笑道:“无妨的,我不过是一介慵懒的纨绔公子罢了,这居巢纨绔多了去了,没那么显眼。”
说话间将红娘拉在自己怀中,手已经不规矩的伸进了衣服里。大概又穿行了半柱香的时间,他们沿河而上,河两岸建立了密密麻麻的货栈,在雀儿河的一处浅弯处,有歌舞坊数十个,灯火辉煌,嬉嬉闹闹的歌声回荡。而且这些歌舞坊都是设在高船之上。赵梓站起来,望着其中一艘硕大的花坊船,听着悦耳的弹奏声,赵梓笑着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他本诗书传家,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他声音苍凉,听到歌女的弹奏,悲从中来,忍不住也将自己心中所想吟诵了出来。佳人是否无恙,只是这些都与他无关了。吴岗也难得见赵梓这般情状,不过他也听不懂,耷拉着脑袋,时刻朝四周搜寻着目标。倒是红娘被赵梓的情绪感染,低叹一声,心中暗道:“自己终究不是他心中最爱之人啊!”
赵梓背着手,立在船头,感受着微微暖风,觉得有些冷。“公子念得好诗啊!”
忽然,一声清雅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却不是周瑜是谁。周瑜今日也带着婉儿琪儿及周起等将领在南巢湖巡游,擦船而过之时听见船上吟诗的声音,忍不住停下来,问了一句。赵梓微愣,他忙转过身,但见一个明眸皓齿的俊雅公子似他一般站在一艘小船上,在不远处还隐隐有几艘小船暗中护卫。不由得在心中打了个问号。这是谁家公子哥?“公子过奖了,不过是因声循曲,想起一个故人罢了。”
赵梓不敢大意,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周瑜手中拿着一把羽扇,今日的周瑜并未带冠,反而将头发随意的束起来,多了几分懒散的样子。“公子歌声过于悲沉了,必然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周瑜笑了笑,他也在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中年人,来到居巢之后,他对居巢的那些“名人”也刻意的记了记,看眼前这个中年人的气度非凡,竟是从未见过,没留下一点印象。赵梓也笑道:“陈年往事而已。”
周瑜站在船头,笑道:“听见这首曲子,我也想到了一首歌,公子既然通诗书音律,能为我赏鉴否?”
“公子言重了,能聆听公子的雅意,该是我的荣幸才对,请讲。”
言语之间,倒也谦逊。“那我就献丑了。”
周瑜淡淡的扫了赵梓一眼,观他言谈行止,绝非一般的小门小户能培养出来的。也不再多想。吟道:“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周瑜声音本就清朗好听,此时将这首诗慢慢的吟诵出来,就如同旱地中慢慢的流出一条小小的溪流,有喷涌的水眼,也有平静曲折的河流。瞬间将整个空气都凝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