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心里的惊讶程度绝对不亚于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刻。“主公听过此人的名头?”
周宴也惊讶不已,他倒没想到周瑜居然连陈武的名头都听过,毕竟周瑜游学在外,已经久不在庐江了。周瑜笑道:“何止是听过,似乎还是故人啊!”
他的记忆中对陈武的印象绝不止于在《资治通鉴》上,反而有更清晰的影子在脑海里回荡。正说话间,听见密集的马蹄声从城门的方向传来,周瑜收紧马缰绳,放眼望去,只见数十骑士朝自己的方向疾驰而来。为首一人袍服似乎都没有穿戴整齐,一看到周瑜,便从马上跳下来,笑道:“早就听说要来一个周姓的县君,没想到会是你。”
周瑜也从马上跳下来,两人互相拉着胳膊,大笑起来。按年岁算起来,陈武还要小周瑜一岁,不过他已经是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周瑜也笑道:“我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做县尉,上次见你还是在陆太守的府上。”
两人说起原庐江太守陆康,都颇为慨叹。毕竟陆康虽死,但对于他们二人,都是极为信重的。陈武一直是陆康的亲卫,上次陆康自杀于舒城城头,让陈武心头一直抱憾。陈武这才知道自己在战前被陆康派到居巢做县尉,其实是不想让他一同赴死。这份恩情,陈武得记一辈子。至于周瑜就更别说了,他还是陆康的孙女婿呢,虽说,礼尚未行,但是毕竟已经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于已经定了亲了。“陆太守的家人可还好?我在陆使君走后,打听过他家人的下落,但是无所得。后来听说被人接到丹阳陆太守的老家了。兄长也知道,陆使君在江东声名极重,扬州刺史刘繇又和陆使君颇为友善,想来安全,因此也就再没有妄动。”
周瑜看着眼前的这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只觉的陆康眼光确实不错,亲信之人也颇有忠义。“嗯,陆太守家是我亲自送到江东去的,你心中无须记挂。”
周瑜点点头,在这个乱世中,能得一两个忠心耿耿的部下实在是难得的紧。陈武看了周瑜一眼,忽然猛地一下跪倒在地。周瑜大惊,忙抓住他的胳膊,惊呼道:“子烈,你我兄弟相称,这是何故啊?”
陈武埋首在土中,道:“兄长也知道,我能有如今的地位,全赖陆使君重用。知遇之恩,此生难报,恨不能随使君于地下。如今周兄乃是陆使君的孙女婿,虽未全礼,但名分已定。卑职不才,愿意以余生残躯,助主公成就大业,也算是不枉陆使君信用一场!”
周瑜心中感叹,在二十一世纪看古装电视剧的时候,总觉得古代人都有一点一根筋的味道,自己还忍不住嘲笑。此时,身临其境,才明白,这是一种多么可贵的精神啊!“这…”周瑜紧紧地抓住陈武的胳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初周瑜拿对孙策的恩情换来陆氏一族的平安,对于这些忠于陆康的人来说,确实是莫大的恩情。“主公,今日卑职以臣子之礼相拜,从此之后,牵马坠蹬,唯报主公一人而已。”
陈武抬起头,盯着周瑜说道。周瑜感受到陈武的气节,知道若再推辞反而不美。也极为干脆,将他扶起来,道:“好,子烈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无须假辞。能得子烈相助,我周瑜平添一臂助耳,何愁不能建功立业!”
说罢,两人相视大笑起来。一旁的孙静则再一次嘴唇蠕动了一下,只是什么话都没说。“子烈,你也知道,孙伯符虽逼迫陆使君自戕于城头,但是我却不能仇恨伯符,你要明白我的苦衷。”
陈武重重的点头,战场上你死我活在正常不过,他虽然恨孙氏残暴,但也不能阻碍周瑜和孙氏的关系亲近。其实在这件事情中,相比其他人,最左右为难的莫过于周瑜了。“这个卑职自然明白。”
陈武沉声回应。说着众人已经来到了南巢湖岸边的一处亭子,阳光也从远处撒过来,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金黄的颜色有些刺目。周瑜看着湖面,道:“子烈,居巢县城薛卫你可熟识?”
陈武道:“薛卫?他是居巢的县丞,也是居巢的地头蛇,是居巢多年来真正的掌权者。我初到居巢时,他曾经派人在闹市之中试探于我,被我当街斩杀。后来他亲自登门道歉,我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因此一直相安无事,也没多少交集。”
周瑜点点头,确实是一个老谋深算,能屈能伸的家伙。“昨夜二十里驿的骚乱你可知晓?”
周瑜继续问。陈武摇摇头,道:“二十里驿发生了骚乱?发生了何事,昨日我带着几个军中的队长,去北山林中打猎。后来又去了香满楼喝酒,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
周瑜看他眼睛不似说谎,这才长叹一声道:“我这次南下居巢,在二十里驿突遇庐山宗帅麾下数百人埋伏,这背后的谋主便是薛卫。”
周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对陈武也了解,对他也去了怀疑的心思,因此推心置腹起来。“什么!”
陈武大怒,骂道:“这个老东西,安敢如此!主公乃朝廷所派县长,他居然私通庐山宗帅,行刺主公?他长了几个脑袋?”
周瑜摇摇头,笑道:“你也说了,薛卫盘踞居巢已经数十年,恐怕他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居巢的方方面面,我这个外人来这里分他的权,他自然不会心慈手软。只是,有一件事他想错了,我周瑜不是任人宰杀的羔羊!”
周瑜脸上显出几分冷厉,嗜血。陈武都为之一惊。“主公,薛卫之所以横行居巢,一方面在于他身居县丞之位,居巢大族都对他俯首听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小女儿被送到了庐江郡王长史府中为妾,据说还颇受王长史宠爱,因此历任的居巢县长都听命于他,成为他手中的傀儡。”
周瑜眸子微微一动,道:“王长史啊!我就更有兴趣了。”
周瑜浅笑一声。正说话间,周起驰马过来,朗声道:“主公,居巢县丞率居巢所有吏员在城门口迎接主公入城。”
周瑜将马鞭子收起来,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天边的鱼肚白,笑道:“居巢的天亮了,走,我们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