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又恢复了宁静,孙静看着周起将血淋淋的人头装进一个盒子里,眼皮都忍不住颤动。他出身吴郡豪族孙氏,对杀人这种事,也经见的不少。但是看见眼前这个弱冠少年铁血杀伐,居然眼皮都不眨一下,还是且惊且奇,毕竟没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定力。“公瑾,你杀了他,得罪的可不仅仅是薛卫啊,庐山宗帅是连豫章太守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啊。”
庐山宗帅在鄱阳湖周边影响极大,更兼统领庐山附近的山越部族,势力极为庞大。周瑜笑道:“孙叔叔说的极是,只是小侄如今是居巢县长,剿匪乃是职责所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再说了,薛卫与庐山宗帅定下密约之时,定然没有言明我的身份,孙叔叔以为,以庐山宗帅的脾气,他们会对薛卫的行为忍气吞声?”
周瑜眼眸深处荡开一阵冷厉。“再说了,庐山宗帅虽是强豪,但与山匪无异,杀掠百姓,为祸地方的事还少做了?对他们,本公子不会心慈手软!”
庐山宗帅是豫章北部的强豪,为霸一方,据说和西面的江夏蛮部关系不浅,和聚众为祸江夏的黄壤部更是暗通款曲,这样一股强大的山匪势力,在如今天下大乱的局面下,没有人敢轻视。“公瑾是说祸水东引?”
孙静激动的说道,他自动忽略了周瑜的后一句话。周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眸子幽深,道:“薛家在居巢数十年积累,势力早就盘根错节,渗透到居巢的方方面面。虽说清除他的势力也不是难事,但总归要费些力气,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不是吗?”
“说的好,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今日听公瑾一席话,又给了我很多启示啊。”
周瑜笑道:“还有一件事侄儿恐怕要让孙叔叔知晓,孙叔叔不要责怪才好。”
孙静看周瑜脸色神秘,尽量平复心情,周瑜这小子虽然年龄不大,但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他还真不知道这家伙又做了什么石破天惊的事呢。笑道:“何事,有这么严重?”
“孙叔叔请随我来!”
周瑜将孙静带到了后院的仓库之中,指着仓库中码的整整齐齐的粮食袋子,对孙静道:“孙叔叔请看。”
孙静皱着眉头,然后走到那些粮草车旁,看了周瑜一眼,示意要看粮食。周瑜点点头。孙静拿出一把短刀,在麻包上刺了一下,才发现,感觉似乎不对。等扎开口子,里面装的居然是土沙。他脸色大变,然后又急忙随意试了其他的几个袋子,才发现,居然都一样,装的并不是粮草。孙静手中的短剑一下子掉到了地上,他走过来望着周瑜,道:“贤侄,这是为何?伯符那边急需粮草,这…”周瑜看孙静脸色难看,忙笑了笑,说道:“孙叔叔别急,伯符需要的三万石粮草早在我们南下之时,就已经派人秘密送过去了,算时间已经快到历阳了。”
听到周瑜说粮食已经送出去了,孙静才放下心来。这才细细思考周瑜这样做的原因。“什么?公瑾的意思是,你大张旗鼓南下是做给某些人看的?”
周瑜点点头,说道:“不过这件事还需孙叔叔不要责怪侄儿孟浪,因为怕隔墙有耳,所以没有知会孙叔叔。”
机密之事知道的人越多,便越不安全。孙静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自然不会因为周瑜不告诉他实情就心存怨恨。笑道:“无妨,无妨。也幸亏公瑾筹谋得当,不然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恐怕会有损伤。”
周瑜大张旗鼓,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南边来,王长史自投靠袁术以来,也是袁术的心腹,他充当着袁术在庐江的耳目,不可能不盯着孙策。孙策这次虽然出兵渡江受到袁术的支持,但是袁术对孙策的防备也不可能不严密。周瑜笑了笑,“孙叔叔不要介怀才好。”
两人拊掌大笑起来。孙静笑道:“说实话,我倒想知道,薛卫要是看见公瑾出现在居巢城门会是什么眼神。”
周瑜道:“不会太吃惊的,因为今晚我已经将一份大礼给他提前送过去了。”
“哦?”
孙静微微一愣,瞬间便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居巢县!薛府!夜色灰蒙蒙的一片,薛府门前两个巨大的石狮子威武的蹲在那里,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前面,给人几分凶恶之感。这便是居巢最强家族的门面。一阵响亮的马蹄声从薛府门前踩过,然后将一个黑乎乎的盒子扔在了薛府的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马匹上的人没有过多的停留,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中。薛府的饮宴还没有结束,守门的仆从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忙打开门在门缝中一望,并没有看到人影。然后低头一看,才发现在门口放着一个黑乎乎的盒子,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半掩着门,然后走出来,一个小厮道:“这是什么东西?”
另一人抱怨道:“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砸我们薛府的门。”
说着将箱子踢了一脚,箱子被踢倒在地,从箱子里面滚出一个圆鼓鼓的东西,他大着胆子,乘着夜色一看,差点没吓掉半条命去。“哎呀!我的天!”
他指着那圆鼓鼓的物事,跌倒在地,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另一人疑惑道:“什么东西能把你吓成这样?”
话音刚落,待看到那怒目圆睁的人头时,整个人都吓瘫在地。叫的比之前那人还大声。两人连滚带爬的关上门,然后叫来了管家。薛府的管家是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人,眼睛小的可怜,脸上的横肉堆积着将眼睛压迫到两个细缝处,仿佛没有眼睛一般。他阴翳的脸上长着麻子,外人看了他的脸,估计都会忐忑半天。“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厉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