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不怕你?”
一个清脆的男子声音在我身后不远处晌起。“离殇!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树屋中的缓轻裘突然开口说。我回头间,只见身后枝丫绿意葱笼,黑发黑衣的长影一掠而过,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便听远远的一阵琴音,仿若天籁之声:“你有客人,不便相见,改日聚!”
话音落时,人已经在万里之遥了。这一来一去,竟是只闻声音,不见人。缓轻裘走了出来,一脸的释然,仿佛刚才在紧张什么似的。“你的那位朋友……”我指着刚刚那人消失的方向赞叹道:“他的速度好快!”
缓轻裘笑:“姑娘不必理他,他只是来寻无名兽的,找不到自己便走了。”
“淼灵的伤如何了?”
我问。“魂魄的伤,只需一副药便可。只是他身体上的伤,我就无能为力了。”
他顿了顿,“他自己应该有办法的。”
“我知道了,多谢先生!”
我拜谢过缓轻裘,又一下跃回了树屋,见一个白衣俊俏的小童正在喂淼灵喝药。那玉碗中盛放的分明是一片银光灿灿的月光,根本不是液体状的药汁。待淼灵喝完药,那小童攸的化成一缕烟雾,化在了半空中,徒留一阵花香茶香。“还有这种事!”
我呆住了。“我这儿人手不足,便化些茶香来帮忙,姑娘莫见怪。”
身后的缓轻裘道。“不见怪,不见怪!”
我连连说。淼灵喝完药,缓了缓道,“落落,我还须上琮王那里调养一段时日,你可愿陪我?”
我十分诚恳点了点头。淼灵从层层衣服中取出一只翠绿的小竹管,说道:“这个东西对琮王来说极为重要,你要收好。”
他说着,把小竹管递给了我。我郑重其事的接了过来,仔细的收了起来,说:“你放心,一旦琮王钦威胁到你我性命,我会用这竹管保我们周全的。”
“落落你……还真是聪慧。”
淼灵意味深长道。我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只是不想再追问,因为现在只有他身上的伤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我们也消失了好几天了,燃魂和阿颜他们肯定着急坏了。淼灵向缓轻裘付了一大笔的诊金后,我们便向他辞行。我以为还要等一水回来呢,却见缓轻裘摘了一片绿叶,瞬间化成一叶小舟。我与淼灵坐在舟上,远远的听见一阵琴音袭来,银光闪闪的无名兽几个闪电般的起落便落在了我们的舟上。它见了我双眼放光,一下钻进我怀中,死扒拉着我衣服不放。“这……”我为难的望向缓轻裘:“这只无名兽,你们卖吗?”
话音刚落,一阵愤怒的琴音飘来。我看到远远的绿叶微动,露珠从叶尖滴落。一个黑色的修长身影便突然出现在小舟上,背对着我,面向淼灵,一个清脆的男子声音道:“好大的胆子……”他的眼睛首先看到淼灵,哼道:“又是你,缓轻裘这是比着谁,做了一个你出来啊!”
修长的黑色身影转过身,我才真正的看清他的相貌,黑发黑眼,十分俊美,眼睛中有傲视一切的光芒,背着一把乌黑发亮的琴,琴身和他飘扬的长发一样,发着微微的光亮。他望见我的一瞬间,竟然愣住了。“你是谁?”
我轻声问,好像怕打扰到他想事情一样。“曲………离殇。”
他回神道。“这是你的无名兽吧,我也不会养,你还是带走吧!”
我十分紧张地把无名兽从怀中硬扯出来,伸长手臂递还给他。彼时,却见曲离殇的一双极亮的黑眼晴突然变得雾蒙蒙的,仿佛要溢出水珠来,和那只还在我手中哼唧哼唧委屈挣扎的小兽的汪汪大眼如出一辙。我莫名其妙。淼灵说:“曲大人,您让让,我们这生人入幽冥,时间长了恐灵魄会受伤,麻烦您快些放行。”
曲离殇这才彻底缓过神来,皱了皱眉道:“我这就离开。”
说完,他接过我手中的无名兽,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向我行了一礼。我赶紧回礼,一抬眼,只见绿叶摇戈,琴声清鸣,却早已不见了人影。“这速度!”
我赞道,“比锦的闪电不知道快了多少!”
“哎!淼灵大人!”
我调侃道:“您之前的五十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连冥界的人你都招惹?”
“曲离殇是审判恶鬼的判官。你说我是如何招惹他的?”
淼灵双眼放光的望着我说。他本是想吓我一吓,只是这货天生妖媚,连恐吓人的样子也好看的十分不人道!他语气带着调侃的意味,倒十足的像是在勾引。我的心嘣嘣乱跳了几下。想想淼灵的话,又细思极恐,便十分气恼的移开目光,不再看他一眼。我心中亦担忧琮王,那个我名义上的师兄,这次我们去求助,不知道他会如何相待?这时还在河岸上缓轻裘似乎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叹道:“一水大概是被无名兽或离殇给困住了,一时回不来了,我先送两位从别处离开吧!”
他说完,一阵风起,我与淼灵的轻舟长出了透明的光蓬,把舟全部裏住,不留一丝缝隙。小舟开始慢慢下沉……先稠后稀,之后我觉得自己一身灼热,眼前是一片地火烧灼的场景:无数的带着斑驳皮肉的骷髅白骨从棺材中爬起来,像是觉得里面太热了,随手把身上的皮肉又扯掉了一些……有的带皮肉的白骨直接走进地火里,像是沐浴一般,把地火往自己身上引,滋滋的烧着身上仅剩的一点血肉……又走了一段路,我见到一群脸色灰白的尸体,正面无表情的往一个个大坑里跳,进去后,皮肉尽剃,只剩下白骨森森……“若不想看,便闭上眼。”
淼灵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不啊!挺有趣的!”
我兴致勃勃地道:“比来的时候那条路上好玩多了!而且还有烤肉的香味!”
淼灵一双荒芜的眼睛望向我,一脸的恶寒:“落落,你的脑袋是用什么东西装满的?”
我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十分恶趣味的整了他,心中却满是疑惑,“为什么感觉这条路,我是如此的熟悉呢?”
我还总感觉这路上的画面对我而言不是恐怖,竟还有一丝丝的……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