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看上面有船的影子经过时,用这枚银币敲他的船底,自然会有人来接我们上去。”
他说完咳了两声,大概是伤口失血过多,他的身体随着半透明化,越来越虚弱了。我扶着他躺下,问:“这个银币是买路钱?”
他紧闭眼睛,微微一笑:“对,终于聪明了一次。”
本是他一句无意的调侃,我却想到自己刚刚猪一样的去抢寒溪的绿宝石,心中愧疚难当!"寒溪……”我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时,已经没有了之前偷偷的甜蜜,刚刚友人的情谊,现在只有一片漠然,仿佛我们从不曾认识一样。我或许真的是一个骄傲到有洁癖的女子,寒溪他真心待我时,我是几倍的真心的还他。可是当他牵着那个青衣女子,露出温柔的表情时,我就已经被他伤了。今日之前,我还对寒溪有一份友人的情意。可是我是个护犊子的人,今天他伤了淼灵,想取我身边人的性命,我是万万不能原谅了。想到此处,我手紧握,关节发白,突然觉得头顶一个影子掠过。我抬眼看上空,碧绿色海波中映出一只船的影子。我立刻高兴的跳了起来,挥臂扔出手中的银币。它飞快的撞到船尾,发出叮的一声响动,又落了下来。我赶紧去捡,捡回后又扔向那只船……“落落!”
淼灵醒了过来,“扔一下就够了,你扔两下,他也不会下来两次的。”
我被他逗乐了,淼灵连快死了都是这副鬼样子,这世上大概没有什么可以伤到他了。淼灵坐了起来,整了整衣衫。果然,片刻之后,一条碧绿色的水带划开,一个穿流光袍子的人驾着一只乌黑乌黑的船,从天空中划了下来。我确定,他是这样撑着浆,慢慢悠悠,晃晃悠悠的划下来的。那人长袍上有兜帽,遮着脸,看不清眉眼,只是那一身长袍如月光流水一般飘逸好看,随风摆动时像水纹流动一样。他颈上挂了一枚银饰,映在流水般的长袍上,十分的高雅别致。那人不急不徐的将船划到我们旁边,问:“是你们要的摆渡人吗?”
声音极其年轻爽利。我急忙应道:“对!我的人伤到了,麻烦你带我们离开这里。”
他伸出纤细又骨结分明的手,摊开在我面前。我愣住。淼灵却从我手中拿过那枚银币,手指轻轻一弹,便弹到了他的手心里。流水长袍的人掀开兜帽,我猛然瞧见一张年少朝气的面孔,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身量很高,英俊爽朗:“小姑娘,你确定也要跟去?”
我疑惑的点了点头,他才望向淼灵,他在看到淼灵的那一瞬间有一刻的怔忡,问:“阁下,您可曾去过极乐之地?”
“不曾。”
淼灵淡漠的回道。流水长袍的少年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转而问向我:“姑娘,你们要去向何处?”
“去死人之地,养生人之魄。”
淼灵抢先回道。我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好奇特的暗语,我差点露馅。少年笑了笑,道:“晓得了。”
便帮我一起将淼灵抬上了船。他一撑杆,忽得天光晦暗,冷冷的气息冲体而来,我们的船划进了一片昏黄的水域。水中冒着气泡,沸腾着,可是周围却冷的惊人。我一阵瑟瑟发抖,看到淼灵衣服的伤口处还破了个洞,手冻的都发白。我身上的衣衫实在不方便解,于是便瞄上了那个年轻人的流水长袍。“大人!”
我客气又谄媚地道。少年一愕然下才知道是在叫他,他笑道:“姑娘,我是个摆渡人,叫我冥途摆渡就好。”
“那个,明途……摆渡大人,”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买您身上的袍子可以吗?”
他低头一怔,看了一眼自己的袍子,莫名其妙望向我。我赶紧从颈中摘下那颗绿宝石,献宝似的托到他面前。果然他眼晴一亮,痛快的说:“好啊!”
瞬间便把长袍脱给了我。我把长袍盖到淼灵身上时,他睁开了眼睛,星眼闪烁的默默的看了我们一眼,便又闭目养神了。摘了面具的淼灵有一种惊人心魄的美,尤其是他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肤色越发冰雪洁白,让原本淡泊的他更多了几分病中的温顺和奇特的美艳,如瀑长发几乎盖住了大半只小船,又很是招人。年少的摆渡人愣愣得看了他半天!我终于知道淼录他为什么喜欢整天戴着冰面具了!他这张妖艳高贵又温柔的脸,有种雌雄难辨的美,不仅招女子喜欢,也很招男子的喜欢!“咳咳……”我假装咳了两声,故意把少年摆渡人的目光打断,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明……途摆渡,明途是你的名字?”
他摇了摇头,道:“我只是通往冥界的摆渡人,负责打捞这世间干净的灵魂,带回冥府而已!”
我闻言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到水里,哆哆嗦嗦的问:“你,你,你,……你说什么?我们在去冥界的船……船上?”
“没错啊!”
少年人很诚恳的说,“我看过了,两位的灵魂都很纯净,尤其是……那位……”他说完一指淼灵。我突然就笑了,好大的一个乐子啊!我不禁乐得站了起来,拍了拍摆渡人的肩膀,用很严肃又略带威慑力的语气说道:“少年,你这个玩笑话太冷了。他的灵魂啧啧啧……能纯净?”
我说完手指一晃,一团紫色的火焰出现在我的指尖。我摇晃着指尖的紫火在摆渡人面前摇来晃去的试探,画本子上说过:鬼是怕火的。他顿时大惊失色,道:“火……火!”
吓得连连后退,已经退到船沿上了,只能惊恐的望着我,讨饶道:“姐姐!是你自己非要跟来的,不关我的事啊!”
“我去!”
我一阵透心凉。我本想吓他一吓,能问出点实话的。没想到他还真是鬼魂!这儿还真是冥界!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淼灵问“那他呢?他现在是人还是魂魄?”
年少的摆渡人刚想开口回我,淼灵突然发出一声痛呼,我赶紧查看他的伤口,发现只是伤口又流血了,我稍稍心安,又帮他重新包了一下伤口。我转头又看向摆渡人时,少年却看着淼灵道:“他现在还活着,不过快死了。所以他才要去死亡之地找带先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