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过敏严重的英魂无法继续游戏,被执行官们搀扶着带到休息室小憩,而那局赌局便也自动判定死徒胜利。“这岂止是出老千?根本就是故意伤害了吧!”
亥煞义愤填膺地抱怨着,不过他虽愤慨,声音却小得可怜,仅供女巫私下参考。而这一次,栗斯嘉却没有以弱肉强食的大道理驳斥他,反而极富同理心地附和道:“利用酒精过敏,的确卑鄙至极!”
她刚说完这句话,突然感受到一股冷意从背后穿过,宛若封冻千年的冰窖中刮起的寒风,令人不寒而栗。一个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滥用吐真剂的家伙可没资格这么说。”
她猛地回头,立刻与那名帅气的死徒四目相对,对方笑意盈盈,却令她感到毛骨悚然。“你是什么时候……”“出其不意、出人意料、出乎寻常,对吧?像你这种自以为能把控一切的骄纵者,好像很吃这一套。”
死徒悠悠地绕着她转了一圈,“赌博的核心是人,挖掘出对手的弱点,便能制霸全场。”
一旁的亥煞挠了挠头——这句话,他似乎在哪儿听到过,就在几分钟之前。“别在我身上瞎费工夫了,咱俩又不是竞争关系。”
女巫强牵着嘴角笑了笑(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这个笑容有几分示弱的意味,事实上,她内心的确无比期盼着退避三舍)。“谁说不是?我正想诚邀您玩儿上一局呢!”
“不了不了,我可不想打断您的连胜纪录。”
虽然嘴上倔强,但女巫可爱的小脚却十分忠于内心地连连后退。“可我偏偏兴致盎然,就算是用强,我也要和你赌上一局。”
她暗示般捏了捏手指骨结,皱眉威胁道:“我倒不知道,你如此盼望自己英俊的脸庞张灯结彩,你看起来挺不经打的。”
“我赌1毫升魂液,你根本不敢使用暴力。而且——”死徒打了个响指,捻出一张强制卡来,“你无法拒绝我的邀约。”
栗斯嘉扫了眼卡片,立刻扭头就跑,但两列执行官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立刻将她身边的缝隙围了个水泄不通。“您必须服从强制卡,这是游戏规则。”
执行官之一厉色道。我们通常将自我牺牲式的徒劳无功比作飞蛾扑火,可栗斯嘉自觉她这只飞蛾无比渴求安宁,就像一个人找个僻静的地方待着,却硬生生被人押近烛火旁,共犯们期待着将她灼烧得体无完肤——真是天不遂人愿啊!“好吧,百家乐,那个轮局快,我就押注1毫升,替你的发丧钱凑个份子。”
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消极怠战,各种原因诸多——首当其冲的一点,她并非自愿入局,对方的强势隐隐给她一种“话语权在他人手上”的精神压力;其次,这位貌若潘安的死徒已经连续做掉了好几名英魂,是个不折不扣的“活死人杀手”,令人不得不防。但这些都不是她厌战的主因,如果单单以实力比拼,输了倒也无妨,可关键的是,诚如死徒本人所说,他碾压英魂的手段“出其不意、出人意料、出乎寻常”,每次都会将对手挫败得无以翻身,这种不确定性令女巫惶恐不安——即便她也算个老手了!“你似乎对游戏规则抱有误解。”
帅气的死徒抱臂解释道,“既然强制卡牌在我手,那么游戏方式与筹码都是由我来决定的。”
“是么?”
她向执行官投去询问的目光,无人发声,不过戌煞也在其中,他颔了颔首。“啧!”
“当然,筹码不可能超出对方的能力极限,据我所知,你现在是满卡吧?真是成绩傲人啊……”死徒不怀好意地笑道,“百家乐可以依你,但筹码方面嘛……我强制你全部下注!”
“全部……”栗斯嘉觉得单凭这两个字,就让自己的大脑在颅内来回晃动了一番。对方的意图明显得像白裙上的血迹,就是为了将她至于死地!这个死徒,对于活死人,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游戏被迫开始了。荷官默不作声地唰唰码牌,时不时飞溅出几张,跳落到玩家面前。死徒将自己那份纸牌理好,饶有兴致地盯着茫然失措的对手。亥煞漆黑的眼珠在两人之间徘徊,他本想说,以实力论战,女巫未必会比对手差到那里去。可当他的目光扫到栗斯嘉时,却发现她的脸色非比寻常地惨白!——这得是运气多差才能吓成这样?我猜猜,全是小牌面?——不,不是运气的问题……她稍稍将牌面侧向亥煞,纸牌的图案竟像幻灯片一样,正在不断轮回变幻!——这、这是出老千!赶紧向荷官举报啊!——没用的,你看。她又将某张纸牌抽出,微微侧向荷官,亥煞发现,那张变幻的牌面竟瞬间停滞了,凝结成一张方片三。——而且,每次的花色还不一样。她又将同一张牌收回,等待起经过一轮变幻之后,重新侧向荷官,方片三变成了桃心五。换句话说,对于自己即将出什么牌,女巫根本无从知晓。不知对方在牌面上动了什么手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情形一旦被荷官发现,势必当场以作弊裁决——裁决栗斯嘉!亥煞暗暗替女巫心焦——她是被强行拖来应战的,筹码也由对方定夺,牌面八成受对方控制,盲打必输无疑,举报又毫无证据,还会落得先前那名被污蔑的英魂的下场……这场必输无疑的仗该怎么打?“我明白了。”
栗斯嘉痛定思痛地将牌面反扣在赌桌上,指尖溢出莹莹火光,将纸牌燃烧殆尽,在围观者的哗然声与荷官的无声责备中,她淡淡地宣布,“我认输。”
于是,众人哗然得更欢了。“你认输?”
荷官难得露出一份诧异。“没错。”
她的表情比赢了牌的还嘚瑟,“小姐姐我认输!”
“哦豁?”
死徒诧异道,“认输便意味着——”“魂液,拱手相让。”
她瞟了亥煞一眼,不卑不亢地承认道,“虽说我曾坚信,赌博就是要摒弃所有保守做派,放手孤注一掷,但到了濒临绝境的时刻,求胜欲告诉我应当保个底——主动认输总比被判定为出老千来得划算。”
“诚然。”
死徒赞许般拍起手来,举止与他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完全不相称。好一个一败涂地——费心积攒的满卡瞬间被尽数掏空,那个死徒连半条退路都没给女巫留下!亥煞担忧地看着栗斯嘉,她被针对了,眼下的局面,即便他想帮忙也无从下手,连安慰的话语都显得空洞而多余。“别这么看着我,没必要。”
女巫感受到了亥煞的目光,抬手他煞挥了挥,“这就是赌博,充满了不定数。老实说先前过于顺风顺水,总令我隐隐不安,觉得不久便会撞一次墙,这家伙果然没辜负我的期待!”
“可是……”“比起徒劳的安慰,我倒是更想知道——”她目光炯炯地盯着对面的死徒,“你一直针对活死人,用意为何?”
“咯咯咯咯咯咯——”帅气的死徒咧嘴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而怪异,“抱歉,我天性不爱与将死之人多费口舌。老实说,在我看来,你就是条滑不溜丢又诡计多端的杂鱼,用网子捞你也能从网眼里钻出来、并且避开所有钓手撒的毒饵,不过很可惜,这就是个小泥潭,只要将水抽干,总能成功征服你。现在你的魂液一滴不剩,失去了下注筹码,对你而言,游戏相当于提前结束。不妨坦言,我现在的快意简直到达了顶峰!”
栗斯嘉怔了怔,旋即冷笑道:“愚蠢的家伙。”
她跳上赌桌,朝对方的下巴飞起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