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射着强烈灵光的光柱涌向了半空中的少女。而少女不闪不躲,保持着自然的体态,正面将光芒承受了下来。镇魂的力量并没有接触到少女的魂魄,有一层薄薄的透明壁障将冲上来的白光挡在她身外。“竟然无法突破她魂魄的防御壁?!”
沁灵的手腕因为惊讶微微抖动了下。弘夜一只手仍握着沁灵的手,另一只手抬起,用拇指和食指在空气中划过半圆,指向少女。不消片刻,无数的鬼魂和英灵,从他们背后的大门中鱼贯而入,纷纷扑向了白光中的少女。鬼魂和英灵们绕上少女的魂魄,不断攻击她护身的透明壁障,蜂鸣声宛如齐声唱出的一首催眠曲,呼唤少女同他们一起回归天地。沁灵也将自己所有的灵力尽数放出,巨大的消耗让她的喘息加快。“还、还差一点……!”
在鬼魂和英灵们的援助下,镇魂之力明明已经侵入到少女魂魄之上,但是少女的魂魄巍然不动。镇魂之力跟少女的魂魄对抗的同时,少女放出的那些闪电并未消失,而是继续在墓穴当中肆虐,层层摧毁千年的古迹。“她魂魄的防御壁明明已经被突破了,但是却仍在抗拒安眠,好像还差了什么关键的东西——爷爷说过,有强烈的未了心愿的鬼魂是无法安眠的,继续强行镇压,说不定会刺激她成为恶鬼……”弘夜不断召唤更多的鬼魂和英灵,精神的疲惫让他的意识也有些模糊。“果然,只有力量,还是解决不了她的问题吗……?”
“只有力量也许解决不了问题,但是没有力量连解决都无从谈起。”
忽然,两人耳边响起一个威严而沉稳的声音。“?!”
“?!”
“我说过,你们的力量已经能够做到了。”
那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宏风帝的声音。宏风帝的魂魄从沁灵身上脱出,径直飞向了少女。与此同时,墓室中石棺当中有什么东西,猛地突破已经龟裂的棺材盖跳了出来,飞向宏风帝手中。“……!”
看到飞到自己身边的宏风帝的魂魄,少女木然注视下界的双眼中终于重新聚集了神彩。但是不等她说出一字半句,宏风帝接住棺材中飞出的东西,双手托到少女面前。“!”
认出那是东西的样子跟曾经刺穿自己肉身的洁白晶体完全相同,少女不由自主的伸手去碰。少女刚将那东西拿在手里,宏风帝忽地“握住”了她的双手,并以御灵之力操控少女的双手,将那白色的利器插入自己了的胸口。“!”
“!”
沁灵和弘夜惊呆的看着这一幕都说不出话来,然而比他们更愕然的还是突然“手刃仇人”的少女。她张开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双目几乎要胀裂,只是反射动作一般伸长了双手,似乎要去抓向后飘走的宏风帝。宏风帝脸上是卸下重担一般的放松表情。在逐渐的消失中,他笑着说道:“该还的,迟早都要还。不过还的确实是晚了……如果你不满意,下一个轮回,我可以陪你接着玩……”“!”
宏风帝完全消失的一刻,镇魂之力完全侵入了少女的魂魄,新星爆炸般的光芒在墓穴中闪现,所有的白色闪电,也被尽数收入了镇魂之力当中。随着白色光芒和鬼魂蜂鸣的消退,空气中只剩下几声歌声似的吟唱。刚刚还耀眼的无法直视的力量,化作无色的清风,在墓室中转了数圈就彻底平息了一切的波动。***“他们都安眠了……?宏风帝的魂魄,该不会,消灭了……?!”
沁灵呆呆的看着空无一物的上空,无法想像最后那一刺对宏风帝的魂魄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我想不会,他那么老奸巨猾,不是说了还要玩下一轮?既然这里可以修复魂魄,只要他一息尚存应该就不会完全消灭。”
弘夜喘了口气,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看了看四周说道。“这里快撑不住了。”
始作俑者们的虽然消失,方才造成的破坏却还在继续。墓穴天顶上碎石不断崩落,连接外面的道路也支离破碎,一块一块的落入两侧的无底深渊。弘夜掀起两阵风勉强维持住了道路的形态。本来,御风送四个人离开是最快的选择,但是刚刚大幅消耗了灵力的他已经没有那个力量。如果这时候弘辉浮上来,他的意识就有可能彻底被吸收。“小璞!阿雷克!快起来!”
沁灵又是摇晃又是拍打,焦急的唤醒睡着的两人。“嗯……?”
玉璞晕晕乎乎的睁开眼睛,丝毫不知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还未完全睡着的阿雷克对着自己肚子揍了一拳,完全清醒过来。“醒了就快走!拖后腿的!”
弘夜在后面催促。阿雷克快速察觉到了危机,抱起玉璞跑上连接大门的通道。沁灵回头跟弘夜点头互相示意,也先后踏上了碎石路。阿雷克和玉璞,安全到达对岸。沁灵,安全到达对岸。弘夜——就在沁灵转身,回头去看弘夜的一瞬,弘夜眼中的光芒突然消失了——整个人陷入失神的状态。御风之力所支撑的道路崩溃。沁灵伸出带着玉葫芦手串的手,弘夜也伸出系着沁灵送他的相思豆手串的手。两人的指尖以毫厘之距在空气中擦过。弘夜的身影从沁灵的视平线中掉落。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在弘夜身影没入黑暗的一瞬,沁灵似乎看到他脸上浮现出遗憾又满足的微笑。“弘辉——!!”
阿雷克的喊声被埋葬在墓穴崩溃的乱响中,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玉璞刚刚清醒就看到皇太子掉下悬崖,也完全傻了眼,做不出反应。“……”沁灵双手撑地跪在悬崖边,如同一座石像望着黑暗。但是很快,她重新站了起来,握紧镇魂杖,双目凝聚不可动摇的光芒,直视着无底的深渊。“!”
阿雷克意识到她即将要做的事,放下玉璞,手忙脚乱的翻起自己的背包。“我、我有绳子!”
阿雷克递给沁灵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金色金属壶。“这是要送给小猫的谢礼,里面的藤蔓,据说可以无限延伸,直达天际!”
“……”沁灵静静的接过金属壶,打开盖子,拉出里面褐色的藤蔓,拴在自己腰上。她注视着深渊,听不出什么感情,语气也不轻不重的说道。“那,小璞,先借给我用用吧。”
“不、不是我的!”
玉璞已经不知所措,狂摇头否认。“那正好,既然你不喜欢,就转送给我吧。”
沁灵半回过身,给了玉璞一个有点俏皮但是含着几分告别意味的微笑。她将壶交到阿雷克手上,便纵身跳下无底的黑暗。“沁灵姐姐——!!”
背后只听到玉璞凄厉的呼唤。***“你为、为什么不拦着!还煽风点火!”
玉璞全身冷得发抖,她抓住阿雷克质问。“就算拦也拦不住!还不如尽可能的帮她!”
“这破壶能帮什么!”
“反正我相信魔法能帮上忙!”
从沁灵跳下去之后,壶中的藤蔓确实在不断的延伸,似乎真的没有尽头。正在玉璞稍微燃起一些对魔法的期望的时候,藤蔓却越来越细,越来越细……最后带着一片小小的绿叶匆匆从二人眼前飞过,落入了黑暗。阿雷克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信任被现实踢飞。玉璞抓着阿雷克衣服的手僵化了,她双目直勾勾的注视着黑暗说道。“……相信什么魔法,我只相信钱!只相信,只……”她越说声音越弱,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走形。当酸酸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眼角,她大声喊了出来。“根……根本没用——!这回有钱也根本没用!!”
“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呜啊啊啊啊!!”
自诩见过各种世面,一向小大人模样的玉璞,没了所有老练世故和冷静精明,抱住阿雷克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在墓穴里回响,余音飞出山林,飘向遥远的天空。***合辰宫中为其他宫人指导书画的明姬,青岚王府代弘辉处理政事的弘岚,一边处理政事一边为伴读一事头疼的弘流,幽宁宫跟伴读们谈笑的绮月,御书房中批阅奏折的皇帝,太师府向太师请教学问的弘明,瀚海郡王府中跟臣下议事的弘玄海——几乎在同一时刻感到有某种强烈的冲击划过脑海。心中忽然涌起的悸动,让他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遥远的某处,不知这征兆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