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荣少爷这么伺候着,眠眠还有点良心不安。左瞟右看,就是躲着荣禄不看。眼睛转过来,也是盯着荣禄的手和她逐渐肿起来的脚丫子。爬了半天山,会不会有异味?眠眠瞬间就尴尬了。她偷偷看荣禄的表情。荣禄果然皱着眉。“咳……”“臭。”
荣禄百忙中扭头瞥她一眼。眠眠心思瞬间被看穿,眠眠脸瞬间窘红,欲盖弥彰,咳嗽两声,“我是在想,你下来了,他们找不到我们怎么办……”“我在上面做了记号。”
“记号?”
“把你放在上面那个装了树枝的塑料袋放到路正中间了,用石头摆了SOS,还用石头摆了指向标,只要他们发现我们没回去,出来找,到这附近很快就能发现。”
原来之前没了声息去干这个了。眠眠萌萌哒的挪着屁股凑近荣禄,拍拍他肩膀,像领导检阅一样夸他,“不错不错。”
荣禄捏着她裤腿,把她挪开的脚丫子重新拽回来,“别乱动。”
“不动不动。”
眠眠乖巧坐好,这次敢光明正大的盯着他了。“真的臭吗?”
荣禄一乐,手上卸了劲,刚刚要挑开的线滑跑了,他放下眠眠的脚,把手凑到眠眠鼻子前,“自己闻。”
“不臭,香的。”
眠眠瞬间把脸挪远。荣禄乐完,叹气,捧着她金贵的脚丫子继续拆,脚腕已经肿起来了。眠眠也转回来看,她自己凑近她的脚,因为腿麻了,痛感稍稍下降,眠眠茫然的看着她的脚问,“怎么肿的跟猪蹄子似的。”
“您真是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
荣禄手上不停,嘴角已经翘起来。“回去可以坑我妈给我炖猪蹄了。”
眠眠小幅度的锤着腿,“以形补形。我小时候摔了,我妈都给炖的,现在没那个待遇了,你小时候呢,叶阿姨……”荣禄手上一顿。“叶阿姨……也会……食补之类的吗?”
眠眠小心的问。荣禄用刀脊敲敲她小腿,眠眠瞬间被麻劲放倒,胳膊撑着才没躺倒到地上。“疼吗?”
“疼疼疼。”
荣禄闷声笑,“疼还这么兴奋。”
“我是关心你……”眠眠看看已经蹭脏的衣袖,放弃挣扎,躺到枯叶上,享受躺平的舒适,“大家都很关心你。”
“我说,你们为什么神神秘秘的密谋什么看日出……”“你看出来了?”
“我看上去很傻吗?”
荣禄终于把她的靴子脱下来,好好的鞋被他割的乱七八糟,豁口曲曲折折,布和棉絮乱飞,比狗啃的还惨,实在是拉低荣禄审美的水平的底线,有碍观瞻。荣禄把鞋子扔到一边,把她脚搬起来,脱掉袜子,脚腕已经肿成了大包。“你傻就没人聪明了。”
眠眠郁闷的吐槽。亏他们还以为保密做的多好。“周小数这几天都不敢看我,我本来以为是他听说我妈妈去世了,在同情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不是同情。”
眠眠坐起来,顾不上突然见了冷空气,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脚丫子和疼痛的脚腕,她利落的坐起来,直勾勾的看着荣禄。“不是同情。”
眠眠认真的说,她为荣禄语气中的自嘲感到愤怒,无力的愤怒,“每个人都会死。”
荣禄视线从她脱了一半袜子的脚转到她脸上了。明明之前还因为疼在扭曲,在不自觉撒娇的表情,现在只剩下坚毅。“每个人都会死。”
荣禄坦荡荡的点头。“人会死,东西会坏。无论什么都是有寿命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意外,但不见得都是不好的……”眠眠看向她坏掉的鞋子。“人会死,东西会坏,也是好的吗?”
荣禄把瑞士军刀收起来,塞回口袋里,语气生硬。眠眠知道他生气了,“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说叶阿姨的死是好事!”
“你想怎么安慰我呢?用你喜欢的漫画,告诉我,因为佐为消失了,所以进藤光才摆脱了他的影子,成长了吗?要说,我也很遗憾,但是人的成长就是要往前看吗?”
荣禄语气尖锐起来,“那么,我不,我不想,我不愿意,我不需要!我不是漫画主人公,需要通过别人的死亡、消失来帮我成熟……”在荣禄逐渐激烈起来时,眠眠突然冲上去,伸手抱住了他。荣禄声音戛然而止。“我知道啊……”眠眠紧紧抱着他,声音颤抖,“我是因为你突然变成熟了才想要怎么办,要怎么安慰你,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发泄出来,我好像完全帮不上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荣禄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身体也放松变柔软。“可是,你不能爆炸,”眠眠拍着他的后背,声音闷闷的,因为下巴垫在荣禄肩膀上,嘴巴张合的动感带着声音,直接施加到荣禄肩骨上,她的声音像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骨头的共振,绕过刻意堵住的听觉,直通心扉。“抱歉,你现在不能爆炸,”眠眠郁闷的说着,“我们现在可是在悬崖边上……”冬日之末,春日将来,并不艳丽的夕阳,发着温吞的光,西垂在天边,把余温洒向寒风吹透,背依高山的陡峭崖壁,那狭窄的空间上,一时无依无靠的少年们相互依偎。眠眠温柔的拍着荣禄的脊背,少年因为过快的成长而渐瘦的脊背骨感清晰,虽不是不健康的骨瘦嶙峋,但也不是看上去那么强壮,清瘦硌手。“……虽然我也很遗憾,但是人的成长还是要往前看的……”眠眠缓缓的拍着,感觉勃颈处突然一凉。宛如错觉,就像,无意间,起风了,吹过了,风走了,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