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不幸的人各式各样。 不,毫不夸张地说,这世上尽是不幸的人。 抬头仰望冬季的黄昏,感受寒风削面,我由衷如此想着。 划开面板,上面又少了一个名字,少了一项技能。 梨纱哭泣的脸庞,烙印在我的心底深处,仿佛给我的心套上了一层厚重冰冷的枷锁,在上面勒出渗血的凹陷。 我曾无数次想要看清她们的表情,想要看清她们的笑脸,但这大抵是一辈子都无法实现的了。 可事情还没有结束。 远远没有结束。 再见过了梨纱撕心裂肺的表情后,我甚至无法在此处停留,残酷的头也不回地从她身旁掠过,独留她在原地啜泣。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样的事情,我所给予她们的伤痛,并不是一言一语就能化解的。 这份伤痕会永久陪伴着她们,告诫她们别再被我这样的男人蛊惑欺骗。 但我相信,终有一天,她会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的。 在将来的,不存在【我】的这个世界里。 我必将消失于这个世界之中。 孤身而来,孤身而去。 只要再坚持一下下,春天就要到了。 今年的樱花,我大抵是见不着了。 …… …… 入夜,寒风席卷繁华的街道,最上和人独自站在某间公寓楼下,木讷地望着夜空的阴云。 看起来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不久之后,夜色中迎面走来一名身姿婀娜的娇小少女,随着她步入公寓灯光的范围内,最上和人看清了她的脸。 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她就这样径直走来,迎着最上和人的目光,在距离最上和人两米远的地方站定身子,维持着最初的社交距离,凝视着最上和人的双眸。 最上和人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静静的看向少女那双璀璨的眼睛。 对视良久,面前的少女忽然嗤笑一声:“原来如此。”
最上和人没有接话。 日高理菜移开视线,径直掠过最上和人的身旁,最上和人在原地杵了一会儿,无言地跟了上去。 走进少女的家中,最上和人闻着屋内熟悉的香气,平复内心的坐立难安。 “你应该是有话想要对我说吧。”
日高理菜背对着最上和人,声音清冷。 最上和人始终站在玄关处,甚至连鞋也未脱。 “嗯……” “先进来说话吧,还是说你想就站在那说话?”
“……打扰了。”
进了客厅,日高理菜十分随意地坐在沙发上,被深色牛仔裤紧紧包裹的右腿搭在左腿上方,看上去弹性十足。 最上和人在距离日高理菜颇远的地方坐下,在内心整理自己的情绪。 “在谈话之前,户塚君不应该先向我道歉么?还是说,因为已经达成目的了,所以已经懒得对我说谎应付我了?”
“……我,很抱歉在那之后突然不打一声招呼的跑了。”
“我还以为是我晚上没让你满意。”
她瞥了一眼最上和人,有些自嘲的接话道。 最上和人轻轻捏紧了手掌,又缓缓松开。 “那个,其实我……” “其实你并没有和ayaneru分手,是么?”
“…………” “看你的反应,我猜得还是很准的嘛。”
“……对不起。”
日高理菜自嘲地摆了摆手:“得了吧,我可不想听渣男的道歉,是我自己没脑子,彻彻底底地上了你的当。”
“…………” “我让你进我家,不是为了听你那廉价的道歉的,目前为止,嗯……暂时还没有拿刀捅你的打算。 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反正也就只是被压了一晚上,就当是被狗啃了。”
她的内心并不如她嘴上说的那样满不在乎,没有女孩子会在经历这种事后能够一笑了之,感情也好,肉体也好,以及付出的信任,所有的一切都被背叛了,不可能视若无睹。 “相对的,你能把一切都坦白么?我是说一切。”
“……啊啊,我会的。”
最上和人并不知道日高理菜察觉到了何种程度,但做一个简单的换位思考,与男友结合之后,男友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任谁都会产生怀疑的。 怀疑接近自己的目的,怀疑对待自己的感情,怀疑至今为止的一切。 女孩子是极为敏感的动物,有了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她们的不安。 而最上和人的这个级别,已经算得上是世界末日级别的狂风骤雨了。 当最上和人一五一十的,将所有的来龙去脉告知日高理菜后,包括咲良彩音,清水有沙,以及种田梨纱在内的所有事情,她明显露出了震惊而彷徨的表情。 事情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倘若最上和人只是个馋女性声优身子的骗子,她还能嘲讽自己是个不动脑筋地陷入渣男陷阱的笨蛋。 可事实的真相远远不止如此,与咲良彩音的订婚,清水有沙的帮衬,以及与自己拥有相同遭遇的种田梨纱。 这所有的一切串联在一起,给她一种奇妙的不真实感,格外的虚幻。 而当她认真凝视着最上和人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神丝毫不闪躲时。 少女垂下凄寂的笑脸,没应声。 过了许久。 “生病的事情,也是骗我的么?”
“…………” “说自己看不见什么的,各种乱七八糟的说辞,也都是骗我的吧……” “如果我说那是真的,你还会信我么?”
“事到如今,你还要我怎么信你?”
最上和人无言了一会儿,露出落寞的苦涩表情。 目睹着最上和人的脸庞,日高理菜忍不禁攥紧了拳头,沙哑的声音从喉咙内挤出:“别这样啊……” “…………” “为什么……要露出这种令人作呕的表情呢,事到如今,你该不会还要装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吧,就算是令人厌恶也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
她是对的。 如此不上不下,暧昧不清的态度,最是叫人恼火,最上和人自己也赞同这一点。 而他们之间的关系,随着他的坦白,理所应当且无可奈何地,就此终止。 最上和人永远不会忘记她那充满悲恸与厌恶的眼神,是最上和人让她那双本如夏日光照的眼睛,变得如此凄凉哀愁。 “你这样的人,光是活在世上便令我憎恶得浑身发抖。”
“别再……让我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