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拓跋晔这位年轻的正使以及他身旁跟着的护卫,其余人全都态度恭敬,不免让人觉得他是个趾高气昂的小人,什么狗屁将军,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懂,呸!
“拓跋将军,没想到再次碰面会在这潼城脚下,一路可还顺利?”穆耶亲自上前与之对话更是坐实了他小人的形象。
拓跋晔收回落在城墙上的目光,看着他淡淡道:“承蒙太子挂念,一路顺风顺水,并无甚意外发生,如今既是身在他国,太子还是换个称呼,叫我拓跋正使好了。”
“一个称呼而已,你我之间何需在乎这些。”穆耶似毫不在意,单手搂住他的肩轻拍几下,另一只手指着潼城的方向,“走,驿馆已经收拾干净,随时都可以入住,
难得拓跋将…正使来一趟,定要好好欣赏欣赏此处不一样的风土人情,正好本宫无事可做,便带拓跋正使好好转转。”
他是真的闲,并没有说谎,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不知为何,昨日父汗突然召他入宫,态度强硬的跟他说此事已水落石出,无需再查。
甚至还主动将母妃从冷宫中放出,位份由妃将为贵人,软禁于寝宫中,里面的人不得出,外面的人也不允许进去。
种种迹象表明此事有多奇怪,回府后一查才知道,父汗昨日在宫中单独见了鬼算子师徒二人,至于说了些什么却无从得知,怎么查都找不到任何线索。
只有一点可以确定,鬼算子暂时动不得,但他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徒弟,却是让他兴味盎然,尤其是她那双与沈娇格外相似的眼睛,以及身上散发出的气质。
穆耶那只手始终没有放下,拓跋晔有些不自在,右肩微微一用力便挣脱开来,佯装无意拍拍肩头的衣服。
“太子说个方向,我自己寻过去便是,或者让下面的人带我过去,怎么好让太子亲自带路。”
穆耶笑着摆摆手,“拓跋正使的威名天下皆知,又与本宫是姻亲,于情于理都应该本宫亲自来接,
也不知道贵国皇帝是怎么想的,大梁到西域路途遥远,一路颠簸,竟然舍得让拓跋正使来受这份罪,好好待在大梁多好,练练兵,精练精练武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了。”
拓跋晔听出他话中夹杂的威胁味道,却是一点都不在意,淡淡道:“我是武将,论体力自然是文臣比不过的,平素上阵杀敌受的苦可比这多的多,
太子与其关心我,倒不如关心关心后面的几位文臣,他们才是太子口中弱不禁风一辈,
再者,太子对大梁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只不过是诸位将领中的一个,就算没有我,也还有别的将领来练兵,别说没有战乱,就算有,也是不怕的。”
“那是那是,梁国武将的美名本宫早有耳闻,是本宫唐突了,说了些昏话,拓跋正使切勿怪罪才好。”
“都是些虚名罢了,岂配让太子挂在嘴边上。”
穆耶看了他两眼,并不觉得落人下风,想起入城前他好似对潼城的城墙格外感兴趣,笑着问道。
“初到潼城,不知拓跋正使有何看法?对这潼城的景致可还满意?别的不说,就说那堵城墙,便已存在上百年之久,耗费无数能工巧匠建造而成,比起大梁京城,分毫不差吧。”
“好是好,但空有一副皮囊罢了,更何况这皮囊还有了裂痕。”拓跋晔淡淡勾唇,“毕竟再完美的东西也经受不住岁月的打磨,时间长了,自然而然的就会破败,
城墙常年暴露在外,承受无数风吹雨打,就像人一样,也需要定期修理才能保持本性,太子认为呢?”
穆耶双眸眯起,“拓跋正使所言果然有道理,待本宫与父汗言明,择日便重新修缮一番,届时还望拓跋正使赏脸。”
拓跋晔笑而不答,二人之间一番口舌较量让旁观者不由漠然,互相之间表现出的敌意再明显不过,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群陷入短暂沉寂。
各家客栈酒楼也不乏有看戏之人,窗户全都敞着,人头攒动唯独只有一处的窗户连缝隙都没露。
沈娇面无表情喝着茶,听着下方的喧闹,在她旁边,沈玲等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会引起她的怒火。
“来的是你兄弟,你不下去打声招呼?”
突然被点名,徐玉卿浑身一抖,干笑几声,“他不知道我在这,我也不知道他会来。”
寄到京城的最后一封信还是告诉他沈玲的消息,之后就再没联系过,要是这家伙发现他明知沈娇没死而没告诉,甚至还悄悄找了过来,非得剥了他的皮不可!
瞒都瞒了,不如就一直瞒下去,他还未表明心意,不能就这么丢了命啊!
宫中设宴宴请大梁使团,姓穆的之所以没有提前告知天下她的身份,就是为了在今日大殿之上揭开他的面纱,沈娇喝干最后一口茶,走到里间装扮好,贴上疤痕戴上面纱,等着鬼算子的马车来接。
“记住我昨日交代的话,如若再犯,你们知道后果。”
很快便到了午时,官员陆陆续续都进了宫,沈娇和鬼算子到的算晚的,一进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尤其是沈娇似露非露的那张脸,让人好奇不已,直想伸手揭开她脸上的面纱。
拓跋晔一行位置比较靠前,并没有听到下面的动静,刚到不久就被拉来参加宴会,别提有多烦了,若不是那群文臣喋喋不休在他耳边说了半天,他才不会出现在这。
沈娇落后一步跟在鬼算子身后,一路往高台走去,经过拓跋晔的时候也好像从来就不认识这个人一般,对面的穆耶不由挑眉,难道说是他猜错了?
为使臣接风洗尘的宴会本不应该有女子出现,可沈娇偏偏成了最特殊的那个,众人猜想,恐怕她就是鬼算子唯一的徒弟,也是外界传言太医署的下一任院正。
太医署的太医对此却并没有多少关注,都是逍遥了几十年的人,别说此事不一定是真,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管的住他们不成,简直荒谬,可笑!
穆大汗很快在众人簇拥中前来,所有王孙贵族官员通通起身行礼,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穆大汗才能真正感觉到他还是号令众臣的君王,而并非是身子颓废的将死之人。
“平身。”
“谢大汗/父汗。”
众这才又呼啦啦起身,板板正正坐回原位,穆大汗捋捋胡须,笑着看向右手边的拓跋晔。
“拓跋正使一路辛苦,对驿馆的配置可还满意?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只要朕有的,一定尽量满足。”
拓跋晔拱拱手,“承蒙太子关照,一切都很好,驿馆的环境也很好,住着很是舒服。”
“那便好。”穆大汗哈哈大笑几声,“难得来一趟,其他事暂且放放,好好欣赏欣赏潼城的风土人情,说不定到时候,拓跋正使就不想离开了。”
这么明显的拉拢傻子都听的出来,下面坐着的武将难免有些紧张,好不容易从最底层摸爬滚打坐上如今的位置,若是他横插一棍子,他们的地位岂不是又会一落千丈,再熬还要熬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