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林炎的心里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厢,天子的话却又冒了出来。“至于这个前部掌印先锋官么,朕其实心里头早就已经有了人选了。”
坏了!林炎下意识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林炎这一去,便是夕阳西下,不过眼下却正是大过年的时候,所以倒是并没有什么断肠人在天涯。当然了,身为唐朝人,倒是没什么人能够说得出这句话的出处。像大夯自然也不知道,毕竟他此刻正抱着一个空空如也的酒坛子睡得正香甜呢!只不过皮洛士此刻正揣着手缩在林炎的宅子里头烤着火,一旁的葛德文倒是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真忙啊!”
“嗐!这大过年的,要玩要闹的事情且多着呢,他们要忙就让他们忙去吧!”
“我说的是老林……”葛德文拿着手里头的火钳子拨弄着铜盆里头的火苗,“这皇帝也真是的,怎么大过年的还要把人家从家里头拎过去?”
“可我看老林不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不也是挺自在的么?”
皮洛士的目光从葛德文拿着火钳子的右手上滑了过去,一点一点地转移到了他的左手之上。葛德文的那蒲扇一般大的左手正抓着一个酒坛子。这个酒坛子的封盖已经被他给揭开了,那浓郁的酒香从这坛口中持续地飘散了出来。这源源不断的香气让皮洛士有些眼馋,但他一时间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这可是那位名满长安的都知赠送给林炎的名酒,这小子平日里可宝贝得紧呢!“啊……”在察觉到皮洛士的目光之后,葛德文得意洋洋地扬了扬手中的酒,此人手长脚长的,动作幅度本来就大。再加上他现在酒劲已经有些上头了,那动作幅度可就更大了。结果,随着他右手的摆动,那坛酒顿时洒出来了不少。皮洛士看着地上被溅出来的酒水,顿时有些心疼地皱了皱自己的眉头。但是葛德文眉宇间的得意也只是持续了短短一瞬。就在下一个瞬间,葛德文的眉头也如同皮洛士那般紧紧地皱了起来。“可我前几日听得酒肆里头的那些酒客们说,最近这朝廷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京兆尹都已经封闭了府衙放差役们都回家过年去了。可是这京兆尹自己却始终没能在家里头休息,总是每天一大早就起身往宫里头赶。”
“有这等事?”
皮洛士眨了眨眼睛。但是马上,转念一想的他又察觉到了一种可能:“莫不是此人吃醉了酒在胡咧咧不成?”
在这长安待得久了,皮洛士的官话倒是说得愈发纯熟了起来。而皮洛士的猜想倒也不失为一种可能,毕竟这些市井游侠本就喜欢吹嘘,再加上这又是在酒席上说出的话,那本来就要对其真实性打个折扣。不过皮洛士的这个猜想倒是立马便被葛德文给否决掉了:“那可不是胡咧咧!说这话的可是京兆尹豢养的护卫,每日京兆尹从自家出门往皇宫里头赶的时候本就是有他来为京兆尹牵马的,京兆尹每日多早出门,他自己能不清楚么?”
葛德文的话顿时就让皮洛士皱起了眉头。如果这名游侠没有撒谎的话,那这京兆尹每日坚持出门,甚至连这大过年的时间都不肯偷懒,想来是受到了他人的召见。而能在宫里头传唤他的,想来也就只有皇帝本人了。“这倒奇了?”
皮洛士想了想,莫不是这京兆尹近些日子里寻得了些什么神奇的玩意儿,每日进宫去给皇帝解闷吗?又或者……其实最近这几天宫里头依旧在早朝?这个想法可真是让皮洛士下意识地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毕竟过年乃是唐人的一件大事,甚至许多寻常人家一年到头的奔忙可就为着能在年节里头好生玩耍再好生休息几天。一般说来,天子自然也是要与民同乐的,更何况当今天子一向以爱民著称,按道理说这个时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不让手底下的官吏们不回家过年的。若果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宫里头都要坚持早朝的话,那说明,他们应当是遇到些大事了!“上帝!”
想到这里之后,皮洛士终于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葛德文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皱着眉头张开了嘴巴就想着问些问题。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皮洛士忽然站了起来大喝一声:“甚么人?出来!”
此话一出,虽然葛德文的脑子依旧是醉醺醺的,但是身为拥有者天生狂战士血脉的北海荒原武士,他那早已融入进血脉里头的战斗本能立马就让他站起了身来。只不过当葛德文站起身来之后却是一愣。“我斧子呢?”
这大块头伸手往腰间的挂带上一模却摸了一个空,原本应该悬挂着斧头的腰间此刻却是空空如也。葛德文回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两柄板斧早就被他给解了下来,丢在不远处的软垫子上了。“喂老皮!”
葛德文见状当场惊出了一声冷汗,那酒竟也跟着醒了大半。只见他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小声地朝着皮洛士问道:“我说老皮,敌人在哪啊?”
皮洛士却并没有立马回答葛德文的这一声近在咫尺的提问,而是一脸戒备地盯着窗外。皮洛士提气运力,将自己的声音隔着厚厚的帘幕传入到了窗外那沉浸在过年喜气的大雪当中。“是丫头么?”
皮洛士字正腔圆地问道。回答皮洛士的,是一个清脆地如同银铃一般的声音:“回色目哥哥的话,是我。”
“呼,”长出了一口气的皮洛士这才一边坐下一边对着旁边的葛德文说道,“好了,没事了,是老林他们家的那个小丫头。”
“嗐!老皮你早说啊,这一惊一乍的,真真把老子给吓了一跳!”
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的葛德文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动静,直接把他们面前的火盆里的火苗都给震动得抖动了起来。“原来是老林家的那个小丫头!”
葛德文一拍大腿道,“这老林可真不够意思,竟然还玩着这样金屋藏娇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