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强没有言语，目光定定的盯着桌上的水壶，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见状，年世礼正想喊他，却被穆佩灵制止了。她知道何强正在做着心里挣扎，他的心中必然是放不下艾漾漾的。
“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等了半晌，何强终于回过神来。看着穆佩灵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期望，“那我们便一起去书塾。”
年世礼笑了笑，打趣道：“那可说好了，你别又把人家夫子气走了。”
何强瞪了他一眼，“行了行了，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今日还多谢嫂子开导，我已经全然想通了。”何强向穆佩灵道完谢，看向年世礼倒是有几分感叹，“年兄，你是有福气啊。”
年世礼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噙着笑看了一眼穆佩灵，颇为自豪道：“那也不看看我是谁。”
穆佩灵道：“你快先回去吧，你母亲听到你要去书塾的话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是，我这厢便告辞了。”何强拱手告辞，原本是不拘这些礼数的，只是他今日是真心感谢穆佩灵的。
想着不日便可以与艾漾漾相见，何强的心中涌上了几分欣喜，连带着离去的背影都看着有些高兴。
待何强走后，年世礼冲着穆佩灵笑了笑，叹道：“还是夫人有本事，能劝得住何强。”
“哪里是我劝得住他，分明是他心中仍有意动。”穆佩灵道：“咱们呀，也不用操心别人的事。何强说通了，我要去向娘说一声。”话是这么说，穆佩灵还是打心眼里希望何强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很快就到了几人要去上书塾的日子。
用完早膳，崔珍拉着年世礼得手再三叮嘱他要在书塾好好学习，听夫子的话，不可讨厌。
年世礼无奈的看着自家娘亲，好说歹说总算是把手拽了出来。
“娘，我就是去读书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我晚上还回来呢。”年世礼无奈道：“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学。”
“你看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该走了。”说着，年世礼拉起一旁的穆佩灵，“走吧走吧。”
穆佩灵摇头失笑，“娘，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夫君的。”
好说歹说，总算是哄住了崔珍。二人出府的时候何强和邓安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邓安还没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仍然嬉皮笑脸地和年世礼打着招呼。
“走吧走吧。”
书塾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一般贫穷人家的孩子是上不起书塾的，更何况是艾星渊的书塾。
书塾里的学生并不多，大多是年世礼几人眼熟的富家子弟。因着早些年家打过了招呼，穆佩灵也得以进了学堂。
时辰还早，夫子并未过来教课。学堂里也是闹哄哄的一片，四人走进堂中，原本也不是引人在意的事情。只是有几个人眼尖地看到了穆佩灵，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却盯在她的身上。
有好奇，也有不屑。
女子进学堂可是件稀罕事。
穆佩灵早就会料到这一幕，只是没想到众人的反应会如此之大。她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再抬头的时候年世礼已经挡到了她的身前。
“我们坐到那儿去吧。”年世礼随手指了一处，离那些子弟的位置较远。
穆佩灵点了点头，四人一道坐到了那里。
堂中先前热闹的气氛不复，大多是在窃窃私语。偶尔有几句话流露出来，便是什么：成何体统，滑天下之大稽。
年世礼听着脸色难看，正打算和他们理论一番，却被穆佩灵拦了下来。
穆佩灵笑了笑，劝道：“夫君不必怄气，没事的。”
“可是……”年世礼不忿，他听不得那些人说穆佩灵。
忽然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夫子来了，堂中的气氛这才稍稍缓解下来。
自屋外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书生模样，气度不凡。便是夫子艾星渊无疑了。
夫子面色平淡，站在堂中扫过今日的学生，在看到何强时眉梢微微抽动，随即别过了脸。
看样子是非常不待见他的。
“今日来了四名新同学，希望大家能够友好相处。”夫子翻开书，“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等等，夫子我有疑问。”
人群中有个喊住了夫子，指着穆佩灵道：“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今日却叫我等和女子同坐学堂，成何体统？”
“就是就是，夫子你让一女子和我们一起学习，传出去实在有辱斯文！”
“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众人纷纷嚷着，摆明了是对穆佩灵的到来极度反感。
夫子开口欲同他们讲道理，一旁的年世礼却是早就忍不住了，问道：“我国哪条律法说了不能与女子同坐学堂？”
“女子怎么就不能读书了？瞧你们一个个跟乌眼鸡似的，这点包容之心都没有，算什么读书人？”
“一个个在这有辱斯文成何体统，我看你们就是矫情！”
年世礼的一番话将众人说的哑口无言，噎住了似的指着他却说不出半点反驳之语。只得又忿忿不平的甩袖坐下。
女子不能上学堂的道理并没有明确规定出来，只是大家似乎是约好了一般就认为这样不妥。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就该待在家中。
穆佩灵瞧着年世礼为自己讨公道的样子，心中感受到了些许暖意。瞧着冲冠一怒的样子，她轻轻扯了扯年世礼的衣袖，“夫君，没事的。坐下吧，夫子要上课了。”
她本身是不在意这些目光的，谁知道年世礼居然冲出来为她鸣不平。
“好啦好啦，年兄快些坐下吧。”邓安也劝道。
年世礼看了一圈，这才坐下。
自始至终艾星渊都没有发表意见，想来他能答应穆佩灵来学堂，就说明他也是同意年世礼这番看法的。
而年世礼今日的做法，更是让他有几分刮目相看。
“下面，我们来上课。将论语翻开第十四页。”
“夫人没事吧？”年世礼小声问道。
穆佩灵摇了摇头，一边翻书一边答道：“无碍的，夫君宽心就是。好好读书。”
傍晚时分，下了学。众人收拾完东西，作鸟兽散。
“年兄，我就先走了。”邓安打了招呼，装模作样的拿上了两本书，先行离开了。
年世礼打算喊上何强一起走，正瞧见何强坐在位置上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