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成早就注意到了门口的柳绣，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柳绣走到柳青汀身边叫了一声爹，柳青汀放下手里的茶杯，给她介绍：“这是你表姐夫，上回你表姐回门的时候你们没见到，如今见了便要记着了，别再没规矩。”
柳绣回神，朝着江以成微微福身问好，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不是说这个表姐夫是个傻子吗，怎么看着不大像。“你怎么过来了？”
“娘和表姐要说悄悄话，就把我赶出来了，我左右无事，便想来找爹爹说说话，不曾想爹爹这边也有客人。”
柳绣这下有些郁闷，怎么到头来她成了闲人。她坐在椅子上，又看了两眼江以成，满是好奇，柳青汀眼里生了些笑意：“今日你表姐来，便放你半日假。”
自八岁开蒙以来，柳绣便一直跟着先生读书，她性子活泛，平日里也就罢了，一到家中有什么喜事或是有亲戚来，根本拘不住。一听得了半天假，柳绣脸上立刻泛起了笑意：“谢谢爹爹。”
后院里，柳吟和林氏占了柳绣的绣楼正在说体己话。“回去后，姑爷待你可好？”
这话问出口之后，林氏也觉得有些不对，她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江家人可有欺负你？”
柳吟摇头：“我回去后，江以成和八少爷打了一架，老太爷问罪下来，我便借着这个缘由立了威，敲打了院子里的奴才。”
“怎么会打起来？”
林氏有些惊讶。具体缘由柳吟也不好细说，只是随便说了个理由，林氏拉着她的手，仔细的叮嘱。“你是新妇，平日里不好和那些长辈顶嘴，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剩下那些看碟下菜的，也不能让他们轻易越到你头上去了才是。”
“姑爷没办法给你撑腰，凡事便更加要小心，处理不来的，多往公婆那去，想必他们也不会不作为。”
柳吟想了一下自家公公不知道偏到哪里的心，再加上婆婆身子不好，管事的人是李姨娘，她哎了一声，也就只能靠自己了。“我知道了舅妈。”
她点头应下。确认她这些天没有受欺负，林氏提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一些：“你也别怨我啰嗦，舅妈这只是怕你在夫家受了欺负还不敢和我们说。”
“若非是那档子事，你也不会远嫁到临州这个离着京城十万八千里的地方来。”
林氏说着还叹了口气，柳吟拍了拍她的手背：“我都还没委屈呢，怎么舅妈就先难受起来了，虽然没办法回去看爹娘，但舅舅舅妈你们在，这柳府自然也是我的娘家。”
上次舅舅跟她说的那些话估计舅妈还不知道，不然也不会这么安慰她。事关重大，柳吟也不好随便说出来，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就是天大的罪过了，她抿了抿唇，随便找了个话题岔开。临近午膳，她们去了前院，柳青汀和江以成也正起身准备往外走。柳绣见到柳吟就急忙走了过去：“娘和表姐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居然说了一个早上。”
她嘟囔着，有些不乐意，柳吟笑着蹭了一下她的鼻尖：“等你长大了，舅妈也会和你说的。”
林氏在旁边笑了笑，她看着柳绣，语气有些宠溺：“只怕她到时候会嫌我啰嗦，不愿意听才是。”
一行人往饭厅走，有说有笑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和谐。江以成走在后头，他看着一脸笑意的柳吟，眼神微动。“今年的秋试马上就要到了，我准备让承义去试试看，他跟着承志承德一起念了这么久的书，不知道有什么收获。”
饭桌上，柳青汀起了个话头，林氏微愣了一下，随后道：“会不会太急了些……承义去年冬天才跟着承志承德一起安心读书，才一年就去秋试，要是考不上，他该难受了。”
“一点点小挫折就灰心，这样的心性如何成的了大事。”
柳青汀板着脸：“就是要让他经历些摩擦。”
林氏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自家丈夫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她把话吞回了肚子里。柳吟笑着开口：“我觉得舅舅说得对，舅妈你也别太担心了，三表哥从小就跟我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只不过一场秋试，若是没过，那明年还有机会，但如果过了，那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柳绣在旁边附和，林氏其实也没有多反对，她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角：“那便去试试好了。”
看着其乐融融的一桌人，江以成低下头吃菜，眼神微动，若他没有出事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过了秋试才对。想到这个，他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筷子。傍晚他们回到江家的时候，江以成拉住了柳吟的衣袖，柳吟回头看他：“怎么了？”
昏黑的夜色下，他一双眼睛亮的有些吓人，他看着柳吟，下意识的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想读书。”
他想去考秋试，想恢复成正常人的生活不再装疯卖傻。只是话说出口他意识就回笼了，他垂下眼眸隐藏住自己的眼神，安静的等着柳吟的回答。柳吟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天色渐深她也没有注意到江以成的眼神，她反手拉住江以成的手，还以为是白天的时候他听舅舅说让三表哥秋试的事，误以为成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她牵着他往凤鸣轩走，一边走一边说：“好啊，不过读书很累的，不能出去玩，还要听先生的话，不听话的话是要打手心的。”
丫鬟在前面掌灯，微风吹过，江以成抿了抿唇：“那娘子可不可以让先生不要打我啊？疼……”他语气又恢复成了以前那个傻子，柳吟笑着哄他：“这当然不可以了，要是你不听话的话怎么办？”
“那我不读书了。”
江以成起了逗弄她的意思，把自己的手往回缩。“那成儿不读书想做什么？你看，江子照和江苏航都在读书，每天都去呢，他们都去了，你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人陪你玩啊。”
柳吟还真的起了让江以成读书的想法，虽然他现在心智不全，但是说不定重新开蒙，会有什么变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