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还是动物？
我的眼皮忍不住跳动了一下，总觉得事情要麻烦了。
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物资都送回到山洞里，叮嘱表嫂千万不要出去，也不要发出声音，独自走了出去。
我这次出来不仅带来弓箭和军刺，还有足够吃三天的肉干，两块压缩饼干，两个装水的竹筒，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我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是金发青年的人发现了老客的尸体，肯定会派人来搜山。
要么我把他们全都干掉，当然这不现实。
要么，我把他们引开，将目光转到我的身上。
将山洞附近重新做好遮掩后，我沿着山路缓缓下降，在距离老客尸体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
借助灌木丛，我小心翼翼的靠近。
不远处，有两个人正蹲在老客尸体旁边，旁边还有几个人在站着，数目没办法确认。
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我用很轻微的动作张弓，瞄准了蹲着的两人之一。
这里面，肯定有一个是领头的，其他的都是杂鱼。
我的目标很明确，吸引仇恨，将他们引开，换取表嫂她们的平安。
至于他们还会不会搜山，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只有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有限。
如果……我是说如果，表嫂她们真的出事了，哪怕拼了我的命，也要将他们一个一个，全都弄死！
收起思绪，我缓缓呼出口中空气。
“咻！”
破空声响起，竹箭直接刺入左侧蹲着的那人的颈部。
“啊！”
那人惨叫一声，伸手去拔竹箭。
这时他旁边那人连忙喊了声，“别拔出来！”
然而他还是喊得慢了，竹箭被那人拔了出来，顿时他的脖子上喷出一股血剑，倒在地上。
“他在咱们后面，给我追！”
射出一箭后，我不看战果，迅速转移。
我不能往山上跑，这样无异于告诉他们我在山里，只要仔细搜，反而会暴露了表嫂他们。
我沿着下山坡来到他们侧翼，再次张弓搭箭，瞄准了一个靠近外围的人。
“咻！”
又是一箭射出，那人倒在地上，抱着腿惨叫。
距离太远，杀伤力有限。既然不能杀人，那就射腿，废除他们的追击能力。
越是危险的情况，我就越是冷静，思路清晰。
亲手杀了老客，又目睹陈二狗被杀，我的心境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能说杀人不眨眼，但再次杀人，心理负担反而没那么重了。
冷血的看着不远处的抱着腿惨叫的人，我再次张弓搭箭，口中默数，“三。”
没出二十米，又有一名青年进入视线，他想要去救人。
“咻！”
这次瞄准的是眼睛，可惜偏了一点，将他的脸从中割开，穿刺了过去。
又是一声惨叫，我再次转移。
“四！”
“五！”
我一边往山下跑，一边回击，将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
我跑的越远，表嫂他们就越是安全。
“六！”
“……”
“十一！”
还剩下最后一根竹箭。
先前杀老客的时候浪费了一根，没有回收，只剩下十二根竹箭。
我此刻趴在一棵树上，已经有八个人从树下经过了。
他们一共有三十多人在附近，应该是孙有志的队伍，我第一个偷袭杀死的，是和孙有志关系最好的朋友。
我屏住呼吸，尽可能的减少自己制造的噪音。
只要接下来干掉孙有志，这些人就会乱起来，我也能趁机脱身。
现在，所有人都在找我。
我已经在另一座山头了。
我没见过孙有志，只能通过他们说的话去判断谁才是头领。
我听过孙有志的声音。
我自信，再听到他说话，一定能认出来。
想要成为猎人，一定要有耐心，要比野兽更加懂得潜伏。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从树下走过去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我已经超过三个小时没有动过了。
手指，脚趾在不停的活动，避免自己因为血液凝滞手脚发麻。
因为机会只会在一瞬间出现，没有第二次。
我闭上眼睛假寐，舌头顶在上颚，让自己保持清醒，不会睡过去。
“找，必须找到他，他一定就在附近！”
“我不信他能跑远，他既然想杀我们，也不会跑远！”
“妈的，咱们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敢动我兄弟，我要把他的尸体挂在竹竿上暴晒三天！”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猛地睁开眼睛，和一周前在北河岸听到的声音对上。
“你终于出现了！”
舌头舔着牙齿，身体小幅度的活动，让自己进入最佳状态。
很快，一个穿着和其他人有些不同的兽皮大汉从树下经过，身后落后两个身位还跟着两个小弟。
这一刻，我几乎要动手。
标新立异的服侍代表的是独一无二的地位，他很可能就是我的目标。
但我忍住了。
机会只有一次，必须确定了才行。
孙有志太阴损了，也太聪明了，给我的威胁感比金发青年还要大，他必须死！
“吸……呼……”
平复躁动的心，我再度隐藏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时间转眼间来到了深夜。
原本寂静的树林中变得热闹起来，近三十个火把在林中穿行，偶尔还会从山脚下传来一阵阵哀嚎声，那是中箭的倒霉蛋。
我以逸待劳，他们疲于奔命。
“大哥，我觉得他可能不是一个人，你说有没有可能他是故意引开我们？”
“嗯，我也想过，否则说不通他为什么忽然对我们动手。”
“大哥，山脚下死的那个人叫老客，我认为是当初河岸边那个猎人干的！”
“或许吧，不重要，派五个人回之前的山头去搜着看看，又发现最好，没发现也无所谓。”
树下走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刚刚路过的兽皮大汉，手里举着火把。
走在他前面的一个人长得挺白净，身姿挺拔，眼睛不大，总是眯着，双手背后。
他才是孙有志。
还好先前我忍住了没动手，否则还真杀错了人。
听他们的对话，我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机不可失，绝对不能让他派人回去！
火把是最好的目标，将目标暴露在我面前。
距离有点远，超过二十米了，中间还有一棵树在挡着，稍微偏离一点就会射到树上。
最后一根竹箭搭在弓上，拉动弓弦，瞄准。
“崩！”
忽然，弓弦断了，竹箭歪歪斜斜的射了出去，砸在不远处的树上，发出很清脆的一声。
“哒！”
我愣住了，看着手里断开的弓，半天没反应过来。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如此突兀。
此刻我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干掉孙有志，付出任何代价！
他已经猜到山里还有人，绝对不能让他回去！
人在脑子一热的时候往往会做出不顾后果的事情，哪怕是自己的命。
从树上跳下来，我不再遮掩，用最快的速度奔跑，目标只有一个。
动静很大，自然惊动了前方的两人，兽皮大汉往孙有志前面一站，好像铁搭一样的身躯如同厚重的墙挡在前路上。
“咚！”
最原始的碰撞，最简单的厮杀，军刺，抓，咬，动用身上一切能动用的武器。
“去死啊！”
我红了眼睛，反复的在兽皮大汉身上穿刺。
血顺着军刺的血槽流下来，滚烫，又黏糊糊的，糟糕的感觉。
我也不是毫无代价，左臂在撞击的时候好像是脱臼了，耷拉了下来。
兽皮壮汉倒下去了，周围的火光围成一个圈在快速靠近。
此时孙有志就在我面前不足五米的距离，八字胡一抖一抖的，眯起的眼睛此刻也不由得睁大，露出恐惧之色。
没有人不怕死！
“去死！”
我朝着孙有志冲上去，已经能预料到军刺刺入他身体的场景。
这么近的距离，他怎么躲？
就在这时，我看到孙有志的手从背后拿到前面，恐惧变成了嘲讽，手里握着一个黑色的铁疙瘩。
“砰！”
枪口冒着硝烟，巨大的声响惊起了一群麻雀，黑压压的一片从头顶飞过。
我的身影顿时一滞，整个人被巨大的惯性打的倒飞出去，撕裂一样的疼痛感从右肋下面传来。
“枪！”
“他怎么会有枪！”
我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不是电影里常见的手枪，更像是小作坊里面生产的劣质产品，只有一根枪管，没有弹夹，每次只能发射一发子弹。
但就这一颗子弹，绝了我的希望。
是了，老客都有手枪，为什么孙有志就不能有？
从他的从容，视人命如草芥就能看得出来，他不是一般人。
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让我思考他到底是什么人了。
我倒在地上，滚了两圈，疼痛使我浑身抽搐，半边身子都是血。
还好他仓促之间没有瞄准，打偏了。
“啊！”
我紧咬牙关，奋力挣扎起来，捂着伤口往山洞相反的方向跑。
身后的火把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到处都是人。
我感觉视线开始模糊，好像看幻灯片一样，浑身发冷，力气在流逝。
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如果再不停下来处理伤口止血，就算我不会被孙有志抓住，也会失血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