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走进慈安殿，与太后相对而坐，槿嬷嬷等人都退了下去。
“圣上不在武英殿处理公事，怎么跑到哀家这来了。”太后表情淡漠，与景帝似笑非笑的神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儿子没事就不能来看望母后吗？”
“听闻秦老将军死了，这不是怕母后伤心。”景帝语气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惋惜。
太后闭上眼睛不想看他，只是默默转动手里的佛珠，秦老将军出事，景帝可比自己还心焦，不然也不会主动找上门。
景帝眯起桃花眼，眼中闪过不屑。“母后觉得您哥哥当真死了吗？”
“这不是圣上该查的事吗？哀家一个深宫妇人又知道什么。”太后眼皮都没抬一下，死没死重要吗？反正最后都会死。
“儿子可从来没把您老人家当成一个普通的深宫妇人。”景帝不等她开口，接着说道。
“母后，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丁嬷嬷是怎么回事？她是你派去监视那人的，为何又会帮那人传信？还是说你有什么打算。”
“哀家的确不知道她给柔嘉去信的事，哀家也是后面才得到消息，招她也不回来，随后便传来她死的事。”太后知道丁嬷嬷对秦老将军的心思，所以她在丁嬷嬷挑去的内侍中也安插了眼线。
“圣上是确定他是幕后主谋了。”太后同样知道秦老将军恢复神志，也知道刺杀的事，稍微一想便知道秦老将军想借此番动作让众人回忆起当年秦家人被杀那晚的事。
“不然呢！”景帝说起这事脸一下就难看起来，三番两次对忠义王府出手。
忠义王如今是自己最信得过的武将，而且漠北的秦家军也只有忠义王能勉强让其听令，如今漠北异动，他是最不希望忠义王出事。
“那圣上不派人去找，怎么反倒来找哀家，难不成圣上以为哀家在帮那人。”太后睁开眼睛，停止转动佛珠。
“怎么会，这不是想问问母后对这件事如何看？毕竟那是您亲哥哥。”
“您应该会很了解他，知道他的动作。”
“哀家当然了解，他既然花费十几年做局，如今出手自是有把握，圣上你可当心。”太后声音越发冷漠，那个男人就是一头猛虎，只要咬住猎物，非死不松口。
“朕当心，母后不是应该也要当心才是，毕竟当年的事，母后可不干净。”景帝也是知道秦老将军的性子，所以当年他不仅对秦家家眷下手，还派人对战场上的秦老将军动手，事后派人翻找尸体，就是为了以绝后患。
可惜那老不死的太狡猾，自己当年低头装了那么久都没让他放下防备。
“哀家做了什么，不需要圣上提醒。”太后丝毫不心虚，那件事景帝首当其冲，怎么也不会扯到自己身上来。
“母后不会还抱有幻想，觉得您哥哥相信您吧！他的计划可是连您都瞒着。”景帝最讨厌太后这副撇清关系的模样，还真当自己很干净。
“您要是还这么无所谓，朕可不敢保证，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毕竟当年父皇死的时候，朕也在旁边。”
太后手捏紧佛珠，知道景帝在威胁自己。“圣上放心。”
“那儿子便等候母后消息。”这件事是景帝握在手中控制太后的刀，不然他也不会任由这位秦家太后活着。
看着景帝离开的背影，太后表情漠然的扯断手中的佛珠，就算景帝不过来，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琅玉，我不想去。”柔嘉嫌弃那朴素的衣裙，抱着被子撒泼不愿意换上。
那老不死的出门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才不要去给他送葬呢！
琅玉站在一旁被她吵的无奈，他也不想让柔嘉去人多的地方，但柔嘉之前一直很孝顺秦老将军，如今人死了不去，岂不是留人话柄。
“公主，我们去看一眼就回来。”而且最近私下流传柔嘉身世的事，琅玉不想让那件事再闹起来。
“有什么好看的。”柔嘉不知道琅玉心中的想法，只觉得穿着晦气，再说了，秦老将军又不是真死了，要是真死了她一定高兴上门。
“那一伙人我看了膈应。”
琅玉正思索着如何劝她，忠义王妃到是过来了，云歌也和她一起。
柔嘉看忠义王妃来了，到是收起小性子。“母妃，云歌。”
“柔嘉，母妃本来也不想让你去的，但今日太后与圣上也要来，没办法，你去了看一眼就回来好吗？”忠义王妃虽然忌惮将军府那些人，但也没办法，太后和景帝都去了。
“皇祖母和父皇也去了。”柔嘉有些吃惊，这两人不会真以为秦老将军死了吧！
“是的。”云歌嫁给二皇子以后，只和薛慧慧熟络起来，可薛慧慧前几日不适，不能去将军府，她便回来和忠义王妃一起。
“我去。”柔嘉连忙起身，让金枝给自己换衣服。
琅玉见此松了一口气。
将军府虽挂白幡，但门口马车往来，人声鼎沸，巡逻的护卫威武，那是像办白事，简直就是办喜事。
琅玉护着柔嘉下马车，把她交给忠义王妃就去男客那边了。
女眷这边由赵氏和薛氏出面招待，吴氏心中不平也没办法，谁让这些官太太认身份。
“忠义王妃，柔嘉公主，安王妃来了。”听到丫鬟的通报，众人都下意识的住了嘴，看向门口进来的三人。
三人皆一身素衣，柔嘉穿着稍显厚实，挺着肚子尤为突兀。
柔嘉化着妆，眼角红红的，似乎哭过一般。
“我们还说你不来了，没想还把柔嘉公主和安王妃带着一起过来。”率先开口的是忠义王妃的小姐妹，她夫君在礼部任职，算是一个清闲小官。
“怎么会不来，不过是柔嘉这孩子伤心她外祖父，耽误了一些时间。”忠义王妃拉着柔嘉坐下，云歌也紧挨柔嘉。
柔嘉刚刚及笄就嫁给了琅玉，如今怀孕不宜四处走动，坐在一群妇人之间，年岁小的格外招人眼。
忠义王妃挑的位置都是自己熟悉的小姐妹，也没有人上前来打扰她们。
小姐妹先和忠义王妃说太后已经过来了，赵氏正陪着她去以前的院子，随后话题又转到柔嘉身上。
“柔嘉公主想来怀孕不过三个多月，肚子怎么这般大？”另一个美妇人开口，看着神色奄奄的柔嘉。
“到是要赶上别人五个月的肚子了。”
“不会是双胎吧！”
小姐妹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忠义王妃很是无奈，只能用眼神示意小姐妹别说了。
“云歌，她们是说我怀了两个？”柔嘉听了害怕，连忙拉着云歌询问。
云歌也不可能骗她，只能点头。“没事的，公主不要紧张。”
“你没怀孕当然不紧张。”柔嘉苦着脸，怪不得肚子长这么快。
“其实怀孕的时候多走动，适量少吃一点，生孩子的时候就不会有事。”云歌干巴巴的安慰她，自己没经验，只能照书上搬。
柔嘉对此表达了极度的不信任。“你陪我出去走走，我有些发闷。”
“好。”两人和忠义王妃说了一声，便结伴出去了。
柔嘉今日带了细心忠诚的金枝和力大憨厚的银枝，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柔嘉！”
柔嘉和云歌特意挑了一些安静的地方，没想到会遇上和太后出宫的甘霖。
甘霖长高了许多，只是脸上带着不甘还有嫉妒的表情向柔嘉走来。
云歌把柔嘉护在身后，甘霖这样子也太吓人了。
“干嘛！本公主可没有惹你。”柔嘉不怕她，但她怀孕了，可不能和甘霖随便疯。
甘霖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本公主有话和你说。”
“嗯？”柔嘉诧异，自己什么时候和甘霖关系好了？
甘霖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可她就是想找个人说话。
“你要说就这么说，本公主可不会跟你到僻静的地方去，一个人也不可以。”
甘霖咬牙看了她一会儿，这才开口。“父皇给本公主赐婚了。”
“哦，那家人。”反正不可能是唐昭，不然甘霖也不会一脸这种表情。
“唐家，唐昭他堂哥。”
“唐家！！”柔嘉有些诧异，景帝怎么会把甘霖赐婚给唐家。
等等，柔嘉似乎有些明白了，景帝怕是在提防唐昭被秦老将军拉拢，提前给一直不待见的唐家甜头，顺便敲打一下唐家。
“本公主该说恭喜吗？”
“你，柔嘉你故意的。”甘霖有些炸毛，谁不知道她喜欢唐昭，既然都是嫁给唐家人，为什么就不能是唐昭。
“那你要本公主怎样？”
“那可是父皇，父皇亲自赐婚，你难不成想抗旨。”柔嘉不相信杨贵妃没和甘霖说清楚利弊。
“不过你可以想想，你以后就是唐昭的堂嫂了，他和他未来媳妇见了你都得行礼，有没有很解气。”甘霖解不解气不知道，但柔嘉想到那个画面就有些期待。
甘霖被她的话气的胸口疼，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柔嘉来说这事，甩袖转身离开。
“唉！生什么气啊！”柔嘉撇嘴，简直不识好人心。
“你何必气她。”云歌不明白柔嘉为什么要这么做，甘霖很明显就是来找柔嘉诉苦的。
“我那有，我不是在开导她嘛！”柔嘉不满的反驳，和云歌一路走到了赵氏的佛堂，刚好见赵氏进了院子。
“不是说大夫人在陪太后吗？”云歌疑惑。
“应该是取东西吧！”柔嘉突然想起赵氏之前给自己的平安符，不管如何自己也要谢谢她。
“我去找大舅母，你们去那边的凉亭等我一下。”
“不行，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云歌拉住她，今天将军府人多眼杂，万一出什么事自己如何给忠义王妃交代。
“要去一起去。”
“好吧！”柔嘉点头，两人向赵氏的小院里走去。
柔嘉闻着浓烈的檀香有些反胃，拿手帕掩住口鼻走了进去。
“二舅母？”柔嘉喊了两声没人应，和云歌对视一眼，她们两人明明看见赵氏进来了啊！
房门关着，柔嘉让金枝轻轻推开，一伙人慢慢走了进去，屋里的檀香味更重，布置简洁，光线昏沉中透着几分阴森。
“柔嘉，要不我先出去吧！”云歌有些不好的预感。
柔嘉没说话，只是让金枝两人在屋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赵氏。
可屋子就这么大，除了供奉的佛堂没找，其余地方都翻遍了。
“奇怪，人呢？”柔嘉看了一下供奉的牌位，上面没有字，狭隘的佛堂根本藏不住人。
云歌看了一下窗户，窗户关的好好的，也不可能翻窗出去。
“大夫人！”外间突然传来一个嬷嬷的声音，吓了几人一跳。
柔嘉和云歌两人出去，一看原来是服侍太后的槿嬷嬷。
槿嬷嬷看到两人有些惊讶，随后反应过来给两人行礼。“原来安王妃与柔嘉公主在和大夫人聊天，那老奴便待会过来。”
柔嘉刚想说屋里没人，就被一道熟悉的嗓音打断。
“我与柔嘉公主，安王妃差不多说完了，槿嬷嬷有事尽管说。”赵氏居然从屋里走了出来。
柔嘉和云歌都回头看她，没让槿嬷嬷看到两人脸上诧异的表情。
“太后娘娘叫大夫人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话和您说。”太后一个人在松鹤堂缅怀秦老将军，后来发现赵氏的佛堂和秦老将军的房间挨着，就想问她有没有发现什么。
“好。”赵氏让槿嬷嬷先回去，自己和柔嘉两人再交代两句就过去。
“大，大舅母，你……”
“柔嘉公主找我有什么事？无事的话我去太后那边了。”赵氏打断她的话。
“没，就是想谢谢大舅母你之前给我的平安符。”柔嘉见赵氏给自己使眼色，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她还是选择偏向赵氏。
赵氏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用，那平安符求来就没用过，柔嘉公主要是不介意，就留着吧！”
“这边死的人多，柔嘉公主怀了孩子，以免被血气冲撞，你们还是去前厅吧！”简单说了两句赵氏就去了隔壁松鹤堂。